視線一凝,裴聿清緩緩轉過身,面對着宋錦。好在江南一事他早已安排妥當,這般想着,他峻冷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柔和,隻是那柔和之下,藏着幾絲察覺不出的落寞。
“江南氣溫宜人,地勢平坦,美食甚多,是個好去處。”
他的聲音清潤,如同山間潺潺的流水,在這泛着熱意的午後,本該是十分悅耳的,可聽在宋錦耳中,卻有種巴不得她趕緊走的感覺。
舌尖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宋錦有些不死心,向前逼近一步,聲音帶着一些質問與試探。
“你當真覺得江南是個好去處?”
裴聿清眉眼微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有些猜測不出宋錦所言是何意,隻是在他心裡,隻要她想去,那就算不是好去處,他亦會讓它成為一個好去處。
“正是。”
裴聿清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那聲音,仿若帶着距離,将兩人之間的關系拉得更遠。
宋錦一直挺直的肩背,在這一瞬間軟了下去,一顆腦袋越垂越低,早已沒了方才的倔強與堅持。
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卻聽裴聿清出聲說道:“江南路途遙遠,我可派人送你前往。”
“也好……”
裴聿清話未說完,就被宋錦突然擡頭打斷。
“不必,我已安排妥當,向姨母辭行後,擇日便走。”
宋錦話語罕見地銳利,語氣中帶着一絲決絕,絲毫沒有給裴聿清留話的餘地。
裴聿清眸色一縮,神情微愣,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拒絕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便反應過來,去江南一事她想了許久,自然會安排妥當。
明明一早就知道的事,在聽到她親口說出來時,他還是免不得有些落寞,心亦跟随着她的話緊緊揪了一下,那種酸澀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
熱意漸漸褪去,秋日的褪去陽光,吹來的風都是涼。
回到松庭居,裴聿清叫來了暨明。
“江南那邊你親自跑一趟查看是否安排妥當。”
裴聿清的聲音低沉,一臉嚴肅吩咐。
暨明本想說“早已按公子要求安排妥當”,可瞧見裴聿清神情嚴肅冷峻,面色陰沉得仿若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很快改了口。
“是。”
說起來,江南一事是裴聿清月餘前就吩咐着手準備的了,幾日前他也回禀過江南那邊都安排妥當了。
那時,裴聿清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成想此時卻又突然提起,且感覺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裴聿清手撐于桌上,修長的指腹輕輕打磨着茶盞,視線有些遊離,像是失了焦距,最終緩緩停留在宋錦之前煮茶的地方。
昔日她的模樣,緩緩現入眼中,當時他以為隻要自己不動那方面心思,她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裡。卻忘了,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遠方。
如今她要走了,他給自己編織的夢,也該醒了……
玉明苑内,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棂,灑在屋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江氏剛聽宋錦說完要去江南之事,手中正端着的茶盞微微一顫,幾滴茶水濺出,灑在了她的裙擺上。
“怎麼這麼突然?”江氏面色一震,眼中滿是驚訝與疑惑,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看着江氏一臉疑慮,宋錦抿了抿唇找補道。
“其實也不算突然,是一早就有這個想法,隻是最近才準備動身。”
江氏聽着,眉頭微微皺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錦要走,她本該開心的,畢竟之前她還以為因為裴聿清的緣故,宋錦會一直留在侯府,甚至想把她嫁出去呢。
如今她真要走了,她還有些不忍,畢竟一介姑娘家,獨自去往這麼遠的地方,着實不妥。
她正要出聲說出利弊,卻見宋錦行了一禮。
“這些時日多虧姨母與侯府的擔待,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聞言,江氏有些擔當不起,畢竟在她看來,不過是多添一副碗筷的事,而且宋錦自己來時也帶了資産,算下來她也沒沾侯府多大好處。
見宋錦不像玩笑,認真的神情,江氏挽留的話換了換。
“可需我讓人送你去,畢竟路途遙遠,沒個照顧總歸不好。”
“多謝姨母,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宋錦淡淡回道
江氏聽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隻是有些不放心。
“那日後若是有什麼事,托個信來,我也好幫扶幫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