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唯一比他們更為清楚的一點,就是他的長度和時長。
難怪他對波頓叔叔的遺産不感興趣。
車輛停在一處燈火通明的大樓前,司機将車門拉開,退至一旁等待。
江沛玉看着裡面的場景,有些不知所措。她問祁衍為什麼不提前告訴她,是來參加晚宴。
還是如此盛大的晚宴。
她隻是粗略地隔着尖拱窗往裡掃了一眼,就獲得了這個信息。
“這些都是我的客人,不必太過拘謹,就當是回家了。”他的手放在她的頭發上摸了摸,語氣溫和,“你先去裡面玩一會兒,吃點東西。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就會過來找你。”
江沛玉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那些明顯屬于old money和貴族的紳士與淑女們,有着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而她。
隻有在祁衍身邊時,才顯得不那麼違和。
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無人注意,就不會違和了。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他的袖口,企圖讓他心軟:“我不能和你一起嗎?我絕對不會亂說話。”
——不要将她一個人丢在這裡。
她在心裡祈求。
可祁衍是個耐心有限的人。
“聽話,雲妮。”他沒有絲毫心軟,拉開了她抓着自己袖口的那隻手,語氣平靜,“哥哥不會去很久。”
...好吧。
江沛玉知道眼淚這招用多了就會變得不好使。
祁衍隻是還有些新鮮感而已,她想将機會留到更重要的時候。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穿上,用警告的語氣提醒道:“不要和男人講話,即使是長得像男人的女人。”
江沛玉伸手攏了攏肩上的男士外套。
對她來說很大,徹底将她蓋住了。
下擺甚至快要超過她的膝蓋。
江沛玉在思考,他是擔心她穿的太少了會冷,還是在用這種方式标記自己的私有物。
是的。
江沛玉知道,她和這裡的公路這裡的莊園以及這裡的河流還有牛羊馬匹沒有區别,都是祁衍的私有物。
“嗯,我知道了,哥哥。”她的聲音很軟。對他的話一如既往的言聽計從。
男人轉身離開,終于點燃那支一直沒有點燃的香煙。
他身後跟着好幾個身材高大健壯的人,他們穿着黑色西裝,氣場和身高明顯矮前面的祁衍一大截。
江沛玉站在那裡,像一個目送丈夫出遠門的賢惠妻子。
她聞到了被風帶到她跟前的那股淡淡煙味,還有他身上冷淡微苦的熏香。
男人穿着一件基礎款的黑色毛衣,長褲覆蓋下的長腿修長挺拔,少了西裝附加的禁欲清冷,随意的像是下樓散個步。
但他身上最原始的威嚴反而因此展露無遺。
不需要靠任何穿着來點綴。
那是獨屬于上位者的威嚴與從容。
他的目的地應該很明确,因為他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江沛玉知道,如果在平時,或許他會暫時停下來哄哄她。
但一旦涉及到正事,她就隻能乖乖靠邊站了。
她歎了口氣。
倒也沒有覺得難受或是其他。因為一向如此。
并且,她遺傳了媽媽的體貼與善解人意。
她不會纏着他指責他不陪自己,也不會撒嬌生氣,認為他總是将自己排在最後。
她會乖乖聽話,乖乖等着他。
或是在他餓的時候給他準備一桌她拿手的飯菜,必要的時候,她也會提前為他暖好被窩。
如果他一直這麼忙。
嗯..江沛玉想了想。
她自己會跑,從他身邊離開。畢竟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
江沛玉的确按照祁衍的要求,乖乖地坐着等他。
可中途遇到了一點意外。
她在前往洗手間補妝的路上,碰到了一個坐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内,獨自咬牙處理傷口的人。
江沛玉本來不該管這個閑事。
她甚至已經離開了。
可走出十米遠,她還是在遭受良心譴責的驅使下,折返了回來。
她沒辦法視而不見。
安茜總說她和聖母瑪利亞的區别大概就是長相和國籍不同。
江沛玉并不認為她是在嘲諷自己。
善良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媽媽說過,好人會有好報。
她有些忐忑的走了進去。
對方充滿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誰?”
“我...我叫Winnie。”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傷口,似乎很在意這個,“你這樣隻會讓它更加嚴重的...你需要在無菌的環境中,讓醫生來操作。”
她認得那個傷口,是槍傷。醫學課上老師講過。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傷,但這個不禁槍的國家,發生這種事情并不稀奇。
對方沒有說話。
“那個...我可以幫助你嗎?我會一些簡單的...”
對方似乎不想領她這個情,他看她的眼裡帶着質疑和一種無法言語的挑剔。
顯然,他有些嫌棄這個年齡不大的女生。
或許是實在疼得受不了,他隻能将胳膊遞給她。
這裡就有醫藥箱,江沛玉用棉球蘸取碘伏為他的傷口消毒。
她很細緻,也很小心,偶爾會停下來為他吹一吹傷口。
那個人突然沉默下來,雖然他一直沒過任何話。
但此刻的沉默顯得詭異。
連呼吸聲都停了。眼神和臉色都以一種稍顯扭曲的姿态呈現出驚恐。
感覺到異樣的江沛玉還以為他是碰見了那個讓他受傷的‘兇手’
她心髒猛地收縮,回過頭看向門外。
等看清來人之後,她懸起的心髒終于落回原處,松了一口長氣。剛才的不安徹底煙消雲散。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壞人,更不是什麼兇手。
是祁衍。
男人面無表情地靠着房門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房間内發生的一切。江沛玉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多久。
如果她能夠稍微看的仔細點,就會發現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
從剛才的黑色毛衣換成了以往最常出現在他身上的西裝。
禁欲優雅的西裝三件套,黑色的西裝外套以及同色系的西裝馬甲。
配套的藍寶石袖扣和胸針。
屬于貴公子的優雅矜貴,卻也無法淡化他周身那種上位者特有的磅礴氣場。
像是一座無法攀越的高山,結結實實地壓在這裡。
誰也繞不過去。
隻能無能為力的被困住。
隻可惜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面前這個受傷的男人身上。
這裡太偏了,就算撥打急救電話也需要等待很久。
傷口如果不及時消毒是會造成感染的。
江沛玉的手上還拿着剛沾上碘伏的棉球,笑容璀璨地看着他:“哥哥,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她不敢讓祁衍等她太久,因為知道他沒什麼耐心,所以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一些。
但仍舊溫柔小心。
她不忘叮囑對方:“子彈需要去醫院取出來,千萬不要讓傷口碰到水。”
“你不用擔心,他不是壞人。”江沛玉沖他笑了笑,為了讓他放心,甚至還介紹起祁衍的身份,“他是我哥哥。如果你擔心那個傷害你的人找過來的話...我可以讓他幫助你,他很厲害的。”
她低着頭,繼續為他處理傷口,因此沒有注意到男人變得更加難看慘白的臉色。
他的身體顫抖的厲害,江沛玉以為是自己弄疼了他,隻能更加小心。
“抱歉....”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充滿了歉疚,“我隻給兔子處理過傷口,可它們每次都打了麻藥,所以我無法分清哪種力道更合适。你先忍一忍。”
江沛玉在心裡責怪自己,上課的時候應該再認真一些。
好吧,雖然那隻是幾節體驗課。
最近這段時間這個國家的治安并不安全,經濟不景氣造成的暴動。譬如學校和商場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經常發生無差别襲擊。
為了讓學生擁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學校給他們增加了幾節醫學課。
這還是她第一次...
哦不,不是第一次。嚴格來說,第一次是祁衍。
那是多久以前了。
大約一年前吧。
江沛玉跪趴在沙發上,腰被一條精幹結實的手臂擡高,而另一條精幹結實的手臂則從身後撐着她面前的牆壁。
劇烈的颠簸搖晃中,江沛玉注意到了手臂下方那個傷口。
她一直都很在意,可是她一直都沒找到機會。
因為接下來的幾天裡,她除了在沙發上颠簸,就是在浴室裡用手撐着浴室的玻璃門颠簸,或者趴在露台護欄上....
等到這一切好不容易結束,她趁男人睡着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替他重新消毒處理。
她很心疼。
哥哥身上有很多道陳舊的傷疤,雖然它們讓哥哥這副強悍結實的身體變得更有魅力和性張力,可江沛玉所感受到的隻有心疼。
傷口處理完之後,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仍舊保持着蹲坐在他身邊的姿勢,默默吸了吸鼻子。
然後她的頭被摸了一下。
“哭什麼。”剛睡醒的聲音,低沉中帶着沙啞的性感。
江沛玉用臉輕輕貼着他受傷的那條手臂來回蹭:“哥哥,我以後一定會在課上認真聽講。我會照顧好你,你如果受傷了...可以來找我。”
兩道聲音似乎重疊,帶着一樣的關心和叮囑。
“傷口後續如果不好處理的話,你可以來找我。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醫生,他是我的老師。”
對方卻遲遲沒有開口,他身體顫抖的頻率有點古怪。按理說這個傷口再痛,也不該怕成這樣。
不等江沛玉想清楚,那個一直站在門口審視這一切的男人終于屈尊降貴地走了進來。
他的步伐無比從容,聲音也溫和,将那條手臂從江沛玉的手中接了過來。
“交給我吧,雲妮。這裡有醫生,他們處理起來會更專業。”
男人深邃的眼底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會讓他,徹底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