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牙對上這麼多人有些發怵,可一想到兜裡的銀子,他立馬反駁道:“這又幹我們何事,當初送去時還好好的,如今變成這樣錯可不在我們。”
“我可是第一時間就找了大夫,大夫說這是他身上自帶的病症,即使好了以後也會時不時發病。”
老鸨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甚至還先發制人道:“你不是他遠方哥哥?如此明顯的病症難不成你不知道?還是說你知道卻故意來坑我。”
大黃牙和王胡子面面相觑,這……這他們也不知道啊!
老鸨要的就是這份心虛,對方心虛了他才好辦,于是在原先的基礎上又添了把火,出言恐吓他:
“你們這種外來的江湖騙子,隻要我告到官府,一關一個準,但我諒在你二人往日與我無仇無怨,不想與你們計較,隻要你們把錢還我一切就好說。”
大黃牙不想還錢,這錢怎麼花他可都早早規劃好了,揣進他口袋的銀子他是萬萬不可能再拿出來。
他脖子一梗,放聲大喊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抓我去官府我也認,你們看着辦吧!”
老鸨臉色瞬間陰沉,尖聲命令手下:“給我打,打到服為止。”
大黃牙想得挺美,當初那七十兩銀子,他隻留了五兩,其餘全存在了錢莊,隻要他不給,任别人怎麼折騰他也拿不到。
左右不過是一頓毒打,又不會鬧出人命,挨了便挨了,事後錢照樣還是他的。
五個大漢,王胡子分擔了其中兩個的火力,餘下三個将他圍在中間,雨點般密集的拳頭挨在他身上,大黃牙咬緊牙關,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被錘碎了。
約莫被揍了一刻鐘,王胡子那邊率先招架不住了,哭喊着叫求饒:“求求你們别再打我了,錢都在他那,我都招還不行嘛!”
大黃牙見自己就這麼被輕易出賣了,怒目圓睜,有心要去教訓他,卻反被老鸨帶來的大漢困住不得動彈。
王胡子被揍得鼻青臉腫,在老鸨下令停止毆打後被扔在地上,身上快沒一塊好肉,靠着牆頭大口喘氣。
老鸨威脅道:“快說,不然繼續揍你。”
“說說說,我這就說。”王胡子餘光瞥了眼大黃牙,短暫的視線交彙後迅速心虛地轉過頭,而後将大黃牙出賣了個徹底,
“錢我一分沒經手,全都被他私吞了。”
“胡說八道!老子是不是還帶着你下窯子了!吃喝嫖賭那樣不要錢?”大黃牙被揍得滿嘴血,一說話血水就往外噴,卻仍氣不過反駁道。
“是,但人是咱倆一起虜的,逛兩天窯子頂破天才多少銀子?剩下的銀子你可都沒打算分我。”王胡子早就心中不平,暗恨大黃牙做事不地道,贓款分配不均,明明他沒拿到一分錢,卻還想讓他陪他挨等份的毒打。
事到如今,他是沒法再跟着大黃牙繼續混了,既然做不成狗腿子是不是仇人又有甚關系,索性将人賣個徹底,順便洩一洩火。
于是心一橫直言道:“他的錢全存在這邊的錢莊了,錢引在怡紅院小菊仙塌下藏着,你們大可以現在就去搜。”
祝明悅憋笑憋的異常艱辛,沒有什麼比狗咬狗的戲份更好看,可惜他沒發睜眼,隻能過過耳瘾。
過了許久,錢引被從怡紅院搜出來,老鸨捏着輕飄飄一張紙,看清上面的額數,送了口氣。
還好,七十兩銀子總算沒全部打水漂,至少還能找回六十多兩。
有了錢引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老鸨甚至用不上大黃牙,親自帶着憑證去了錢莊将錢全部取了回來。
大黃牙被扔在巷子裡,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脫口大罵。
罵累了才想起地上還躺着一個人。
祝明悅感覺到有人盯着他,不再裝睡,睜開眼與大黃牙對視,他語氣淡淡道:
“忘了跟你說,我這病自打娘胎你就有,隔段時間就會發作,屆時臉會腫成豬頭,你想把我賣去那種地方恐怕不成了。”
他其實早想趁老鸨離開後立刻甩腿跑路,可好死不死綁他的人為了防止他亂動引人發現,在他手腕腳腕處都綁了繩。
祝明悅面上淡定,心裡早已淚流滿面,想到徐臨光矯捷的身手,他但凡學到一半,說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覺溜走,也不用在此大費周章了。
大黃牙左顧右盼,見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迅速走上前将麻袋捆起,甩到肩上。
邊瘸着腿趕路,邊惡狠狠道:“不争氣的東西,白長了一張臉,虧我還以為能賣個好價錢,到頭來還害老子挨頓打。”
“我過得不舒坦,你以為你就能好過?我還就告訴你了,我今兒個非把你賣了不可,哪怕是換來一袋米,也不虧。”
祝明悅恨極了這種人,想咬他洩憤又嫌髒下不去口,最終還是被扔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鄉下地界。
“給老子好好等着,我這就去給你找個好人家。”
大黃牙扔下這句話後便匆忙離開。
距離這邊不遠處的溝河村,兩個年紀相仿的男人正在發生激烈争吵。
隻見矮個子那個一把将高個子推開,紅着臉破口大罵:“你這種好吃懶做的東西,活該沒婆娘!怕是飯量再小的女人跟着你過日子也得餓死。”
“你敢再說一遍!”
“咋啦!我說的都是事實,難不成你還想打我?”挨個子繼續怒罵:“這田地明明年前就簽字畫押賣與我了,你還想厚着臉皮占回來,這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依我看你可别攢糧食娶媳婦了,你養活自己都夠嗆!”
高個子男人恨恨瞪着對方,氣得脖子漲紅卻無力反駁。
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你給我等着!”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殊不知這一幕被暗處的人全程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