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年紀大些漸漸明事理後,他才明白,謝洪打心底恐怕就沒認為過他是野種,之所以造這種謠言,不過是想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獨吞家産罷了。
謝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轉身離開了。
“不錯,人你可以帶回去了,”大黃牙掂掂手中的荷包滿意地點點頭,“我迷藥下得不輕,估摸着得到夜裡才能醒。”
謝洪一邊敷衍應和着,一邊将祝明悅扛到肩上,邁着大步情緒激昂地回到家。
望着床上的絕色美人,他心情好到了極點,出門時差點迎面和謝沛撞上也難得沒甩臉色。
謝沛站在原地,視線看向主卧,若有所思。
謝洪屋裡藏了人。
對方短短幾個時辰反複進出房門的現象直接印證了謝沛的猜想。
至于這人是偷來的搶來的更或是買來的,謝沛不得而知。
就沖這十裡八鄉的姑娘家見到謝洪都是一律的疾首蹙額便也知曉屋裡的人不是通過正經手段帶回來的。
謝沛對屋裡的人不感興趣,不出意外,以謝洪的尿性不會讓這人與他有見面的機會。
但很快,意外就出現了——
謝沛萬萬沒想到,以謝洪的摳門程度,居然能為這個進門才短短一天還未在人前露過面的女人着手籌辦宴席。
謝洪召集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們,先是大肆顯擺了一番,随後拿出壓箱底的一錠碎銀讓人去鎮上采購些魚肉回來。
他自個兒也沒閑着,挨家挨戶通知明日來家中赴宴。
謝洪平日在村裡人緣不咋地,乍一聽這人也能娶上婆娘都覺得稀奇,哪怕赴宴賠上幾個雞蛋也願意去看看。
謝洪跑完整個村,除了和他才吵完架的那家人大門緊閉不願見他外,都答應了他的邀請。
謝洪做完這些,又想花個幾十文請兩個村裡婆婆做飯,可最終沒舍得出這個錢。
他兩個舅母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想必幫他忙活幾桌才綽綽有餘,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什麼?斷親?那都是以後的事兒,即使要斷也得等幫他辦完酒席才行。
祝明悅是在次日淩晨才擺脫藥性悠悠轉醒的,睜開眼發現屋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不對,嚴格來說不算伸手不見五指,因為祝明悅連手都沒法伸,雙手雙腳都還被捆着。
他扭動着身子,竭盡所能去感知周圍一切能觸碰到的事物。
身上蓋着不算厚實的被子,大概是許久未曬摸起來有點潮濕。
身下有墊被,但是隻要一動就能隐約聽到簌簌地聲音。
祝明悅是躺過稻草的,聽着聲音便知道墊被下鋪着一層稻草。
這種條件不會出現在南風館,不會出現在客棧,更不會出現在荒野破廟,隻可能出現在普通農戶家中。
他隻粗略思考了片刻,已然能夠确定,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大黃牙再次把他賣了。
可能是事先早有準備,祝明悅此刻的内心完全可以算得上平靜。
就像徐臨光同他說的,如果不想做那檔事,被賣到尋常人家是他迄今為止最好的出路。
他想得很清楚,南風館裡裡外外有護院日夜看守,他幾乎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