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和千夜說:“它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直接越過了二樓的窗戶,穩穩地落在了卧室的地闆上。
“嗚哇,好醜。”
王馬小吉雖說之前在跟着一起遛怪異的時候已經見過了怪異的樣子,但是與怪異這麼近距離同處一室還是第一次,他毫不客氣地吐槽起來。
“出場就出場嘛,它為什麼還要特地碎個玻璃?既然我們來的時候窗戶關着在,就說明之前雪村澪沒有開窗吧?但它不還是成功進到了卧室裡對她下殺手……為什麼到現在就要走窗戶呢?難道說是怪異的儀式感?而且……”
王馬小吉将一根手指搭在下巴處,頗為無辜地歪了歪頭:“既然現在表現出了這樣的實力,那它之前怎麼連追上我們都做不到?”
雖然說當時車子那詭異的突然熄火絕對是這家夥做的就是了。
“關于為什麼要破窗戶這個……誰知道呢,我也不是很清楚。”
月野和千夜表示對于這點自己也不理解,可能怪異有它自己的節奏吧。
“它之前追不上來是因為沒有相應的速度,但是現在它能在你話音剛落時就立刻出現,就說明這是屬于這個怪異的特殊能力。”
即使正與樣貌醜陋獵奇的怪異共處一室,月野和千夜依舊能做到鎮定自若地解釋:“——也就是說,它擁有着能夠立刻出現在貶低它的漫畫的人的身邊的能力。這樣看來,這一點與網絡上流傳那個怪談是吻合的。”
王馬小吉自然早已意識到了這件事。不過既然他問了,知道對方其實清楚答案的月野和千夜也就回答了,反正動動嘴皮子也不是什麼困難麻煩的事情。
在這時候似乎有些過于松弛了點的月夜和千夜與王馬小吉站在同一側,而剛剛破窗而入的怪異則位于卧室另一邊的位置。
與站在偏角落些的地方的王馬小吉不同,月野和千夜恰好與落地後緩緩轉過身來的鬼畫師對上了視線……唔?這樣說似乎有些歧義,總之千夜與怪異臉上看起來最規整、位置也恰好屬于“人類五官”的那雙眼睛對上了視線。
在月野和千夜與王馬小吉交談間,鬼畫師已經動了起來,它逐漸靠近了。
啪、啪嗒啪嗒啪嗒——
伴随着鬼畫師的移動,它那大到完全遮掩住了雙臂與雙手的袖子中連綿不斷地有鮮紅色的液體向下滴落。但是實際上落在地面的卻并非什麼随機濺散開的不規則圖案,而是一個又一個猩紅色的巴掌印。
鬼畫師臉上的每張一嘴都在不斷地張張合合,不停歇地呢喃訴說着不同的内容。
“誇獎我……”
“不原諒,不能原諒。”
“為什麼都不來誇獎我。”
“誇獎我,誇獎我,誇獎我。”
“我……我……”
同樣的聲音、不同的内容混雜在了一起,甚至到了精神污染的地步,使人感到頭昏腦脹,同時也幾乎判斷不出那些嘴巴正分别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什麼。
但是很快,它們說出的内容逐漸變得統一起來,最後同步地一張一合,無數相同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組成了這樣的問題:
“——我是誰?”
王馬小吉笑眯眯地說道:“齋山榮一郎。你是齋山榮一郎喔。”
鬼畫師:“……”
鬼畫師:“齋山……榮一郎……”
怪異那原本開始變得暴虐的身影在得到了這個答案後便沉寂了下來。雖然月野和千夜如今尚不清楚為什麼在齋山榮一郎本人應該還活着的情況下會出現一個前身為齋山榮一郎的怪異……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問題看來是答對了。
“我的畫……我的漫畫……”
成功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的鬼畫師在原地靜靜地立了幾秒後,顯而易見地再度變得不滿足了起來。
它又向前靠近了些,那張原本因為距離較遠而顯得模糊的臉也随着它的靠近變得更加清晰。
“為什麼……?”
啪、啪嗒啪嗒啪嗒——
地闆上出現的一路血手印,代表着怪異已經經過的路途。
“為什麼……你們都不誇獎我的漫畫?!!”
這種時候,如果說出“因為難看”這樣誠實的答案,他們一定會死得很慘吧。
伴随着鬼畫師的這一聲帶着質問的怒吼,怪異的左手頓時從它那長長的衣服袖口裡伸出。但是與其說是手……那左邊胳膊所連接的确實是手掌,但是手掌上卻密密麻麻地長出了長長的毛,就像是畫筆末端的筆毛似的。
它的整個胳膊上都塗滿了各種顔料,多種顔色混雜在一起,而在最尖端的是還在不斷向下滴落的紅色液體,如今也依舊繼續向着地上灑落,在地闆上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不科學的紅手印。
月野和千夜眼疾手快地避開那條直直向着自己的面部沖過來的“手”,并且在其逼近的時候迅速伸出了自己握着那支被撿到的速寫鋼筆的右手,将筆尖狠狠地紮進了鬼畫師的胳膊裡。
鬼畫師吃痛地将“手”縮了回去,似乎一時畏縮着不敢上前攻擊了。
趁着它猶豫不決的時候,月野和千夜将左手上一直拿着的漫畫書展現在了怪異的面前,随機單手翻開了其中一頁:“無法看到畫面,我又該怎麼誇獎你?”
鬼畫師:“……”
怪異重新安靜了下來,似乎是認可了這種說法,又似乎是正在用它那不大靈光的腦袋思索着這究竟是否正确。
“那要……重新畫……畫畫……”
但是很快,得出了新的結論的怪異又繼續行動了。
“畫畫……需要模特……”
“我的模特……是誰?”
“我的模特……在哪?”
鬼畫師靠得更近了。
月野和千夜之前就與這個怪異共處一室過,也因此目睹過怪異的模樣,但現在還是他頭一次與這個怪異相鄰的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