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鐘毓也逐漸恢複平靜，不再胡言亂語，屬于大人的意識再次潛藏起來。

“鐘毓，我可以松手了嘛？”肖毅圈着他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麻，被尖銳書角壓出的紅痕已經變成血痕，一顆顆小血珠時不時地往外滲。

懷裡的小鐘毓扯着他的衣服袖子，搖着頭，他不願意松開。

“可是鐘毓我今天特地帶着圖畫本來的，我不松手就不能給你看圖畫書本。”肖毅語氣溫柔，耐心地勸說着有些執拗的小鐘毓。

小鐘毓擡起瘦瘦尖尖的白面團似的臉蛋，上面鑲嵌着一雙惹人憐惜的紅彤彤的兔子眼，圓潤的鼻頭也泛着淺淺的紅。

肖毅松開環着他的手臂，沒有拿書的手擡起，有點粗糙的拇指腹輕輕擦過發紅的眼尾，輕柔地将未幹的淚珠全部都抹去。

接着肖毅抱起小鐘毓，把他放在淩亂的床上，自己則是坐在地毯上，眼睛與他的眼睛平視，聲音像水波一樣柔和，“不過在看圖畫書之前，小鐘毓你能告訴我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鐘毓低下了腦袋，不敢與他對視，細細白白的手指絞在了一起，怯聲說：“喬昉，你是不是生氣了？”

“鐘毓，你擡起臉，看着我的眼睛。”肖毅的音調沒有變化，他知道鐘毓很難辨别人的情緒，所以他會下意識地把問題歸咎到自己的身上。

小鐘毓怯生生地擡起腦袋，但是視線還是不敢和肖毅對視，閃躲地看向别處。

突然，一雙溫熱寬厚帶着繭子的手掌捧着他白嫩的能掐出水來的臉蛋，略帶強勢地擺正他的臉。鐘毓小小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細長濃密的眼睫低垂，像是做出事情的孩子。

直到，肖毅滾燙的額頭貼住他冰涼的額頭，漂亮的睫翼輕顫，眼眸微擡，一下就與肖毅溫柔堅定的目光對視，腦袋又要低垂下去。

肖毅察覺出他細微的舉動，“鐘毓，你看着我的眼睛。”

話音剛落，小鐘毓止住了自己的行為，大眼睛怯怯地注視着肖毅有些銳利的目光。

“你認真看我的眼睛，是的，我生氣了，很生氣的那種。我生氣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生氣你為什麼總是不愛護你自己，總是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現在的肖毅用最平靜地聲線，用嚴厲的言語說着最溫柔的話。

小鐘毓呆呆地看着他，晶瑩的淚珠滑出了紅紅的眼眶。雖然他無法理解人類的情緒，但是他這次卻聽懂了，第一次有人在心疼他。

肖毅依舊抵着他慢慢熱起來的額頭，再一次問道：“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今天我問他們喬昉你為什麼不來了，他們告訴我喬昉你不要我了，因為我不乖。”小鐘毓哽咽地說着，清脆的童音都帶上了一絲沙啞。

他一把摟住那細瘦單薄的肩膀，溫柔地說：“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你這麼乖，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他的眼神卻是銳利的，把他既想要一個強大的武器，又要他的脾氣像綿羊一樣乖順，扼殺一切對他們不利的情感。

“鐘毓，眼淚是最珍貴的寶物，所以不要為這些不值得的事情哭泣。”肖毅直起身子，再次伸手擦幹了他臉上的淚痕，“我們來做些開心的事吧。”

小鐘毓止住了淚花，吸了吸鼻子，指着肖毅大腿旁邊的圖畫書，“喬昉，圖畫本是什麼書？”

“圖畫本是以繪畫為主，文字為輔的故事書。”肖毅拿過地上的圖畫本，撕開了保護書籍的塑料薄膜。

“故事書又是什麼呀？”

肖毅手中的動作一愣，接着繼續：“連故事書都沒有看過嗎？”

小鐘毓搖了搖腦袋，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肖毅手上默默的圖畫本。

“那你平日裡看的是那些書籍啊？”

“都在書架上。”小鐘毓指着不顯眼書架，上面的書籍因為剛剛的精神暴動，東倒西歪地躺着。

肖毅順着他的指尖看去，每一本書都至少有兩指寬，良好的實力讓他看到了書籍的名字，《暗城魔物解剖注解》《暗城魔物種類和分布詳細》等等。這些書籍連他這個大人閱讀起來都費解，更何況是他這個年齡的孩子。

白塔簡直是喪心病狂，難怪鐘毓他一點常識都沒有。他是在這種扭曲的環境中長大，根本接觸不到所謂的常識。在他眼中，正常世界的常識才是不正常的，所以他也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這本書可比書架上的那些有趣多了。”

“真的嗎？”小鐘毓忽閃的大眼睛中滿是好奇，此刻的他褪去了一直籠罩他的淡淡的“厭氣”，有了他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