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4
玖辛奈好久沒有睡過這麼長的一覺了。盡管做了個體感不好的夢,身上也并不沉重,隻是有點陌生。昨晚她在自己身上實驗施術卻不小心封住了查克拉脈絡,幸好技術爛,所以睡一覺就能自動解開。旋渦水戶終于找到了趕她回去休息的機會,玖辛奈便得了一個不必和行軍床防水布相親相愛的晚上。
她醒來後就洗臉刷牙穿衣服,剛好啟動洗衣機把滴水成海積累的髒衣服洗掉晾好,又煮了玉米棒當做早餐,因為太餓,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掰,差點被燙掉一層皮。
進入火影樓時玖辛奈才發覺自己來得太早,學習室沒有開門。她掏出紙筆在資料室門口低着頭塗畫,努力默寫出昨天那個失敗的雙相封印,這裡是這樣寫的嗎?既然旋渦水戶說封印術是用紙筆操控物質的脈絡,她就很喜歡作假設後搗鼓點實驗:正、反、正……三次折疊後咒印的方向就是正,為什麼不再數一個奇數,湊到五次?這兩種操作的效果會一樣嗎?
她蹲在門口認真地思考錯題。昨天自己隻進行了三次就調動查克拉注入封印術,卻失敗了。明明對應的圖畫和咒文偶讀沒有出錯,是不是覆寫咒印的次數太少,所以對查克拉的控制要求反而更高?她想的太入神太着迷,連自己的腿蹲麻了也沒意識到。其實這也歸功于她一直是個兢兢業業的好學生,還是那種順手做的錯題集能被老師拿去炫耀流傳兩個班的好學生。
玖辛奈正往筆記本上抄寫着這個猜測,數字“5”的那道短橫才剛露出紙面,她的脖子突然一涼,反手伸去,突然發覺觸感的不對,潮濕粘膩,光滑中帶着隐約起伏的紋路……玖辛奈一回頭就被吓得跌坐在地,手裡的東西全都掉了,身為罪魁禍首的小蛇吐吐蛇信子,一截短短的粉紅色閃電般掠過潔白紙面,一雙慘白的手就過來了。
大蛇丸微微一笑,撿起她的筆記,泰然自若地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指着角落裡的五行分析道:“不要把風和水湊在一起,太不穩定了,這麼粗心的話,你做什麼都會失敗的。”
玖辛奈已經傻了。
他也知道她現在是傻了,哼聲撿回那條不安分的小蛇,又像照顧孩童般輕輕撫過那片華麗的蛇背,金色的眼睛不言不語,隻是一寸一寸地攝下這一切。玖辛奈頭皮一麻,原來那條蛇已經爬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蛇丸沒再說什麼,直截了當地轉身離開了。玖辛奈察覺到近日的一些暗流湧動,正要鼓起勇氣——或裝傻,或扮醜,總之怎樣都好——她想上前問一問,他來火影樓是要做什麼,又知不知道自來也大人手下的赤名樟子和波風水門的情況如何,有沒有遇到特别強的敵人,有沒有……結果大蛇丸還是回頭了。他問:“對了,你叫什麼?”
她一下子定在原地:“玖辛奈……旋渦玖辛奈。”
他笑眯眯地,明明站得穩當,卻有一絲長發從上至下地滑落至肩頭,好像空氣終于開始活動,大蛇丸再次轉過身去,端莊地離開了,背影像個誘人的熟女,手裡卻捧着毒蛇當玩具。玖辛奈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傻極了,幸好最終并沒有鼓起勇氣,也沒有裝傻扮醜地上前,這對他當然是一種冒犯。
十分鐘後,旋渦水戶到了,一邊驚訝于她的勤勞一邊摸出鑰匙開了門。其實學習室地處偏僻,出了樓梯後要走兩分鐘找三分鐘,這樣一看,玖辛奈覺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大蛇丸就非常可疑,目的也未可知。說到底誰都不能阻止他的心懷鬼胎、暗結珠胎,木葉的詭谲程度就是被他這種敢大大方方搞分裂的恐怖分子拉起來的,玖辛奈不禁打了個寒顫,旋渦水戶問:“玖辛奈,你冷嗎?”
她下意識答:“有點。”
旋渦水戶就走到窗邊,關了半扇窗戶。
她眼前還是那對貪婪的金瞳。
大蛇丸。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不幸的是,他們很快就再見了。
這個消息還是旋渦水戶帶給她的。玖辛奈靜靜地聽完了二代目安排自己上戰場的消息,腦子出奇的清醒,預想中的恐懼沒有來,大概是已經被過去四個月的黑夜消耗殆盡了。
旋渦水戶靜靜地注視着她,以為玖辛奈不想說話,很溫和地拍了拍她交疊在桌上的雙手就離開了。
玖辛奈反而被水戶的動作吓了一跳。她在想自己該什麼時候去報道,趕到交代的集合地點需要多久。大蛇丸居然真的看上她了,诶等等,那自己豈不是要和樟子心心念念的繩樹學長成隊友了?
與此同時,以為波風水門是個紅發控的自來也大概正在觀察赤名樟子和自己的徒弟之間是否有什麼奇異的化學反應。
她氣笑了,這個岸本是怎麼安排劇情的?
但怎麼想也沒有用,這不再是漫畫了,這是她的生活。
玖辛奈開始疊行軍床上的毯子,左邊折一下右邊收進一個角,軍訓留下的記憶怎麼在這個時候複蘇。她慢慢地回憶着水戶和她說過的話,那些自己還不能理解的原理,某些意味深長的曆史介紹……每堂課前,水戶奶奶都要拿出大葉子綠茶來泡一壺飲料,清爽微甘,和筆墨的新鮮混雜在一起,構成了她每一天的記憶。
旋渦水戶回到房間,枯枝般的手裡拿着本存折。“玖辛奈,這是你四個月來的任務酬金。”
她“啊”了一聲,以為自己學出幻覺了,收拾書包的手停在空中。
水戶低下頭來,從兜裡掏出一張薄薄的支票,和存折本捏在一起就往她手裡塞:“拿着吧,這是我為你申請的資金。現在的物價很貴……你還是要長身體的時候。”
旋渦水戶低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想起什麼。她已經是生育過後又見證了孫女出生的人,看着一個個娃娃長成少年,少年又變成青年,玖辛奈長得一點也不大衆,可她就是能從這張臉上看出點熟悉的神色。人的心裡隻要有事,做什麼,看什麼,說什麼,便言不由衷,行為受控變得不再自然,連身後的影子都受牽制。
玖辛奈擡起頭,為了注視她。那對被下垂的眼皮遮了些光的眼睛裡有殷切的期盼和關心,她便沒有再推辭,停下整理自己東西的動作,端端正正地伸出雙手接過來,道謝:“謝謝您。”
存折有些舊了,支票卻是嶄新的。她已經不關心真相了,但身為木葉之母的旋渦水戶卻好像還被困在過去。木葉之母?她可以這麼稱呼眼前的這個老婦人嗎?
如果不可以的話,又是誰呢?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旋渦水戶的肚子裡有九尾。
旋渦水戶沒有錯過旋渦玖辛奈眼皮的那一跳。玻璃表面被樹影和梅雨折騰得一片青白,天光裡卻袅袅地升騰起白霧。她知道她恨着木葉。想當初,那聯姻也不過是錦囊一計,父親送出自己,不過是以為軟紅十丈可以抵掉族内戰事的困頓,可消耗了一個自己,群族卻陷于了更大的危機。旋渦和木葉的親緣裡卻再次有小女孩前仆後繼,難不成真是為了那虛無缥缈的“和平”?
這廂玖辛奈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極靜極靈地挑眉一看,天生的笑面像貓一樣警覺,卻大膽地直視着前方。
水戶隻是瞧着她的紅發默默不語,但見那眼神雖定在她的臉側,卻好像看透一切,穿過了數十年間的許多事,直直地進入了玖辛奈不曾見過的光陰之中,似是說給她聽,又像自言自語:“我本以為二代目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