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下面的人伺候是用心的,正好内務處新鑄了一批金銀生肖上來,你看着賞些下去。”
戴權笑眯眯的應了下來。
心頭卻歎,果然,自家這主子爺曆來都是心偏的主兒。往常當今膝下那幾根獨苗苗沒少過來問安,也沒見他給個好臉色,總肅着臉一通訓斥就把人打發了。
即便是前兩年出生的九皇子,如今養在甄太妃膝下的老來子,也沒見自家主子爺多惦記。
但是對着他們這位朝陽郡主,那就是看那那都好。
誰叫人家可是宏光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脈。
光是這一點就注定了人在自家主子爺的份量。更不要說…
這人呢,仿佛天生來就與常人不同。不說這較之旁人無有的氣派,更重要的是…
他們這位郡主修道,好似真有幾分門路。先時常住宮中那會兒,人每天雷打不動過來給主子爺誦道。
他沒少在心底嘀咕這位新奇的争寵法子。但漸漸他就發現了不同。
不僅他,主子爺,甚至這殿裡伺候的人慢慢都發現了,每逢郡主過來講經,他們整個人也會漸漸如同沐浴在春雨裡,又好似進入了一片最靜谧安逸的環境。
從身到心都得到安撫。
等到換轉過來,連着幾日都是吃嘛嘛香,一夜睡到好眠。
這些年随着年紀上去,甭說他們這些伺候主子爺的老人,便是整個大周最尊貴的主子,也難逃生老病衰。
即便有整個太醫院費心養護,氣血衰退,眠少骨疏,精力不濟總是無法避免的。
特别是作為大周的實際管理者。整天有着各種事宜需要拿注意。戴權這麼多年貼身伺候。
最是知道自家主子看着那些奏折,一入了神,思考深了,便容易走了困,一夜便沒了覺
。
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尋常青年人都不好熬,更不要說是有了春秋的人。但是自打朝陽郡主開始過來講經後,便沒了這樣的情況。
不僅如此,主子爺的精神頭也越發足了。
不說自己蹭在邊上也得實惠,便是光就這一點,戴權就打心眼感激郡主的。
他一個身體有缺的内侍,一輩子的生死榮辱都是系挂在自家主子身上的。若是那天主子山林薨,那他便什麼也不是了。
所以如今喚起人一口一個祖宗,确是多了幾分真心在的。
也是因此,每次張驚杭進宮,身邊伺候的人無不不是一點一等一的貼心。
這邊張驚杭和景正帝已經如同尋常的祖孫一般,絮叨起了閑話。
能說可以聊的,不過無非是張驚杭剛接手的那靈霧山上兩座道觀。
“我隻固定查下賬目,做個心裡有數。
道家典籍涉獵不少,除了名典,還有各種符篆、風水、甚至醫理道論,這些即便半身都抛進去研學,隻怕也就這個皮毛。”張驚杭說到這裡确是實心實意的感歎。
不光這一世,還有上一輩子她都和道學緣分不淺。道學這個體系,怎麼說,不了解的人可能覺得是純粹封建迷信,但實際上它自有自己一套自證圓滿的理論支撐。
正所謂技多不壓身,這一世修行的同時,她也打算繼續多讀寫道家法典。
畢竟前世,曆經千年,很多東西傳承湮滅在曆史裡的不僅隻有糟粕,還有不少好東西。
她不清楚現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或者說時空和前世是否有關聯。從未聽說過的朝代,卻有這衆人耳熟能詳的賈家。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時空所使用的文字,文體,甚至代代傳承下來的東西和前世她所在的藍星,大體相似。
一些前世絕版隻留有名字的道典,甚至醫書…在這個世界卻能找到現存。
“好在原先觀裡秦蓮師姐不僅精通醫理,還擅長庶務。這樣一來我倒是省了大半的心了。”
景正帝聽到這,很是認同的點點頭:“合該如此,若什麼事都件件親為,不僅損了自己的威嚴,還堵了下頭人出頭的路子。
累了自己,反增了埋怨。作為上位者,坐高台,調度内外才是正理。”
說到這裡景正帝歎了口氣,“這點你倒是像朕,無師自通。倒是你那叔父,性子固執,這些年我怎麼闆正,效果也就那樣。”
張驚杭聽出來了這叔父指的是當今,她也沒有勸說什麼,反而精精有味的聽着。自家這位祖父吐槽兒子。
不過由此可以看出,至少其實他這位祖父沒有外人說道那般不滿自己這麼繼承人。
“幹什麼都格外較真,事事都想親為,這做牛馬的命也不知道像了誰。”說到這裡景正帝十分嫌棄自己這個兒子處事理政的手段。
這些年他沒少打壓這個兒子,除了舍不得完全放權,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在磨幾年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
等人吐槽完,張驚訝杭不發表什麼意見,倒是又絮叨說起自己這個師姐的過往,以及觀裡新收留的三人。
人老成精的景正度帝那還聽不出來:“你這個師姐是個有志向的。”
本來就是來給人打預防針的張驚杭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雖沒有什麼心力,但是既然有人願意,還敢折騰,我想着也挺好的。
就怕朝中那些看我不順眼的借題發揮,跑到你面前來鬧,先跟你通通氣。”
“你願意護着就護着,不過别鬧的太激進,讓人抓了尾巴傷了自己。”景正帝不甚在意,到不是他思想多開明,反而作為男尊女卑的受益者,根子裡他天然維護父權。
隻是做到他們這人位置上的人,很多時候看問題,看事情和尋常人本質上已經不一樣了。
在他眼裡孫女手下這些人現在做的,或者說實際上真正的目的本就非一朝一夕能實現的。
到不了那個深度出,觸動不了根基的,反而可以成為錦上添花,像世人展示皇家慈愛惜弱的一面。
和樂而不為。
張驚訝杭也跟着笑笑,多少改變,都是在一次次獅子打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