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的聲音和态度未免太活潑了。
他面對學生時是這個樣子嗎?
說實話,齋藤雪穗挺不适應的,因為最近幾年她幾次驚鴻一瞥,見的最多的還是這人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那些在總監部,或者某些場合擦肩而過時,他周圍好像有一層結界場,沒人敢靠近。
雪穗印象中的五條悟就像一隻孤高翺翔的鷹,沒有同伴,總是一個人。
剛剛和他一路聊天,已經是雪穗見過的五條悟最親切的模樣了。
沒想到,在學生面前,他還要放的更開。
這到底是他的本性,還是隻是為了不讓學生怕他而故意作出的姿态?
各種想法在腦子中轉瞬即過,齋藤雪穗在四名學生走過來時揚起一抹非常有親和力的笑,她可要在乙骨憂太心中留下完美的初印象!
然而下一秒,雪穗臉上的笑僵住了。
她用盡強大的意志力才沒有像一隻受到驚吓的貓,猛地跳開。
一隻手臂親密的挂在她的肩膀,身旁一米九的男人像一隻巨大的樹懶,重重的壓在她的肩上。
過于活潑的聲音再次響起:“嘿,這是你們三年級的學姐,齋藤雪穗,大家認識下!”
白發的不良教師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新來學姐的肩膀,過來的幾人聽到齋藤雪穗這個名字神色各異。
尤其是禅院真希。
五條悟将四個學生微妙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狀似什麼都沒察覺,依舊用着過于清爽的表情,精神奕奕的依次介紹:“禅院真希,你去禅院那麼多次見過的吧。旁邊的是狗卷棘,咒言師,你在總監部和他家打過交道,熊貓……”
介紹到這裡,五條悟哼笑了一聲,這笑聲讓齋藤雪穗莫名的汗毛戰栗,他什麼也沒介紹,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
總監部一直都在觊觎這個能完全自我補充咒力的人工咒骸制作方法。
“最後的是……乙骨憂太!好了,大家以後好好相處!!!”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五條悟搭在她肩膀的手臂上。
包括乙骨憂太。
齋藤雪穗眼睜睜看着她這次的目标遲疑又害羞地在她和五條悟之間來回看了好幾次。
禅院真希語氣不善:“你這個混蛋教師已經把魔爪伸向自己的學生了嗎?”
五條悟:“别這麼說嘛,我和雪穗可是老朋友。好啦,你們也别偷懶,大家繼續練習!”
齋藤雪穗被強硬的攬着帶走,一點都沒給她和乙骨憂太交流的機會。她之前設想的要像春日暖陽一樣對乙骨憂太暫放笑容,給他溫暖的初相識計劃全部落空!
她就知道,以她的名聲,五條悟絕對不允許她靠近他的學生。
在遠離操場,遠離所有人視線,靠近校舍的地方,齋藤雪穗狠狠地擡開了五條悟的手臂。
白發戴圓墨鏡的青年維持着手臂被揚開的姿勢,笑嘻嘻地問,“生氣啦?”
齋藤雪穗假笑,“怎麼會,我隻是有點受寵若驚。”
五條悟放下手臂,雙臂抱胸後退幾步:“我還以為你比較習慣這個姿勢。”
這是知道自己這話比較找揍,所以提前拉開距離嗎?
雪穗臉上的假笑收起,微微擡眸:“至于對我這麼刻薄嗎?五條先生?我應該沒有得罪您吧。”
五條悟深深地看了齋藤雪穗良久。
六年前跑到他面前,哭着求他救救她哥哥的少女和如今表情冷靜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一樣的靛藍色蜻蜓紋和服,不一樣的是——現在的女孩已經不再無助脆弱。
仿佛由眼淚組成,彷徨弱小的少女在家主的責任和時間的淬煉下,哪怕面對他故意的惡語也沒表現出受傷。
還是說,受傷的假象隻會出現在有利可圖的人面前?
“為什麼不在我面前示弱呢?”
白發的青年問。
“什麼?”
齋藤雪穗微愣,有點不明白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五條悟歎了一口氣。
他走到齋藤雪穗的身前,伸出手,狠狠揉了揉齋藤雪穗的腦袋。
“叫我五條老師。”
盤的規整的,屬于古老家族大小姐的發型被揉的亂七八糟,齋藤雪穗是真有點懵了。
她困惑地看向态度變化的五條悟。
“世界上有太多人等待被拯救,我呢,隻會拯救求到我面前的人。雪穗,你為什麼不再向我求救了呢?”
齋藤雪穗恍惚了幾秒。
她想起了十五歲,五條悟找到她,邀請她來咒術高專東京校讀書。
“那些麻煩的事根本不需要你勉強自己,你隻要好好享受你這個年齡該享受的青春就夠了。”
白發的青年比兩年前更強壯,更成熟了。
可是,當時的雪穗拒絕了。
她默默地看着戴墨鏡的青年困惑不解的離開,不理解她為什麼拒絕。
“我享受了我該享受的青春,那享受的代價由誰來承受了呢?”
齋藤雪穗輕聲說。
這次,輪到五條悟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我可是最強的。”
這話是他最常說的,也是許多人默認的。因為他是最強的,就可以完全的依靠他。
但這話在齋藤雪穗,在深深掙紮在咒術界高層權利漩渦中的齋藤雪穗眼中,太無力了。
強如五條悟,不還要為了他庇護的人,忙碌于各種任務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