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穗被問的表情微微一頓。
她沒有朋友。
她有很多相處還不錯的人,但真的算的上朋友的……沒有。
雪穗垂下眼眸,五條悟說,她當初應該來東京校上學的。
她和禅院直哉說,去東京校上學幹什麼?結實一群沒背景沒實力的累贅嗎?
她日常已經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要問真心——她後悔嗎?
雪穗不知道。
有個摯友是什麼樣的感受?
志同道合,隻要有彼此的陪伴就很快樂?
說起來,就連五條悟,在咒術高專時期也是有摯友的。
見雪穗的臉色因他的問題變得低落,乙骨憂太立刻就有點慌張,“對、對不起,我……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
這種問題已經算打聽學姐的隐私了,好像确實有點越界。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雪穗回過神,乙骨憂太正小心翼翼看着她。
雪穗想笑着說,我沒有朋友,憂太可以做我的朋友呀。
——這是她最應該的反應。
但是,這種騙人的話她說不出口。
摯友,是很珍貴的關系。
雪穗有種很奇怪的别扭和堅持,她身上融合了陳舊腐朽的老式世家名門的驕傲和家族向衰敗妥協的處事圓滑。
有些地方,她可以當張口就來的小騙子,但她終歸不是某些什麼都可以出賣的真正小騙子。
總還是有些東西,在她心裡不容玷污。
例如,摯友。
雪穗平靜的注視着乙骨憂太,晚風吹的她額角散落的發絲微微晃動。
乙骨憂太被注視得莫名慌亂。
一種說不出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萦繞。
不夠暧昧,但又比暧昧多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乙骨憂太慌亂中并沒有躲避,他有種感覺,他要是躲了,雪穗學姐……一定會覺得他很軟弱。
利益至上的雪穗學姐,一定看不上軟弱的男人。
一定,肯定。
“你想知道什麼?”雪穗在良久的平靜後,輕笑着問,“或者說,你在在意什麼嗎?”
乙骨憂太心髒猛然亂跳了幾拍。
他當然在在意。
那個名叫禅院直哉的男人。
雪穗卻并沒有緊追不舍的追問下去,她像一隻捉摸不透的貓,撓了别人心尖一下後,轉身就去了别的話題,徒留被撓了一下的乙骨憂太一直在那心癢。
“非要說的話……你六年前失去了你的青梅,我的六年前……也在經曆着絕望,在共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一起經曆着各自的不幸,這算不算有緣?”
乙骨憂太嘴角抽抽:“這種有緣還是不要吧。呐,學姐,那你現在的情況有在向好嗎?”
“噗——”
雪穗被乙骨憂太的表情逗笑了,“當然。一切都過去了,憂太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和你講哦。”
雪穗的笑容是如此的輕松與美麗,乙骨憂太視線膠着在這樣的笑容上,半點都沒有移開,他重重點頭:“嗯!我想知道!”
“呐,憂太,你知道我現在每天練的是什麼嗎?”
“術式反轉?”
“對。術式反轉。齋藤家六年前一切不幸的根源。”
雪穗回憶起當年的一切,命運如鎖鍊般一環套一環,最終走成現在的樣子。
“爺爺重病,家裡本來為了維持日常的體面花銷就大,在那時徹底陷入經濟危機。哥哥為了賺錢,選擇當殺手。一開始,他隻殺詛咒師,後來……誰給的錢多就殺誰。”
“殺人,然後被詛咒似乎是注定的。一具被哥哥殺掉的詛咒師的屍體,引起了總監部的注意。”
“那名詛咒師體内的咒力,全部被吸幹了。”
“也是在那時候,總監部才發現,哥哥的術式不是什麼用咒力催生植物種子,而是……”
雪穗盯着乙骨憂太的眼睛輕聲說,“——而是用種子吸收咒力。能把一個人吸幹,再也無法使用咒力的那種。”
“擁有力量的人最怕什麼?當然是再也使不出力量。”
“我的哥哥,被總監部判處了死刑,以違反保密法和殺人的罪名。”
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雪穗沒有說,她抛起手中的種子,嘗試對種子施放術式反轉。
很可惜,再一次失敗。
好難。
所以能對自己的術式進行順轉和反轉,還擁有治療自己的反轉術式能力的五條悟,真的好厲害。
雪穗再一次把種子扔到空中,想要嘗試術式反轉,下一秒卻被對面的男孩抓住了手腕。
乙骨憂太有點焦急:“那你還練這個?”
學姐難道不怕總監部像針對她哥哥那樣針對她嗎?
黑色的種子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滾到了一邊。
這顆種子是她哥哥用術式凝結出的,隻要對種子施以術式反轉,種子就能吸收咒力。
是哥哥得知她想練習術式反轉,從北海道寄過來的。
種子有一盒,所以看到那顆種子滾落到黑暗中,雪穗沒有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