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外男在,你豈可留宿,于理不合。”
“若是弄些個西廂夜奔的故事,老師的親上加親可就美夢成真了。”
饒是沈陵也招架不住這等混賬話,“别瞎說,看不打斷你的腿,奔個頭。”
原先還在作壁上觀的江瀾,微一擡手,制止師徒兩個下一輪鬥嘴,“早些回去,你家中有事。遲了怕你父親氣得太狠傷身子。”
賈明華看看他,“和我有關?”
“許家人有意與榮國府結親,你父親必然不會肯的,隻怕和你祖母有的鬧。”江瀾起身,“我送你出去。”
賈明華暗道你怎麼不說送我回去呢。
假惺惺的。
别院依山而建,他們所在的院落在最高處,二人沉默不語,并肩往下走,石階兩旁種植着丹桂,忽然一陣清風拂過,桂子似雨,星星點點沾了滿身,賈明華想起來小時候的事,偏頭笑道,“像不像朝聞院那幾棵?風一吹就往下落花。丹桂香氣也濃,今年用它窨桂花茶好不好?”
江瀾點點頭,發間的落花簌簌地往下落,有一朵湊巧落在被他的睫毛擋住,将墜欲墜,他伸手要拂,賈明華卻先一步湊過去将那花吹走了。
她才喝過桂花釀,清甜的氣息吹拂在臉上,分不清是桂花還是她,又或者兩者皆有。
賈明華暫且還不想退回去,又仔細瞧了瞧,“多看三哥幾眼,我都要自卑了。”
“若你瞧我都自卑,滿天下的女子豈不是都要自卑了。”江瀾隻得自己往後退了一步,“就送你到這裡,好生自己回去。”
石階狹窄,賈明華手背在身後,悄悄拽了一枝桂花,笑盈盈地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着旋身撒手,花枝回彈,輕輕打在江瀾身上。
迎面皆是細碎的桂花,江瀾下意識閉上眼,再睜眼賈明華早拎着裙子跑遠了,遙遙地對他揮了揮手。
江瀾不禁跟着露了個淺笑。
還有三個月。
本來想摸摸她的頭,誰知道跑得這樣快。
直到馬車進城的時候,賈明華還在回想那個笑容,輕輕淺淺,似春風拂面。
完全沒有存在感的楓露坐在一旁撸狗,心情也挺美的。
哪怕回府後,迎面而來就是糟心事,也沒有破壞主仆倆愉快的心情。
邢夫人身邊的佩兒一直侯在梨香院,急得是團團轉,見了賈明華就慌裡慌張地道,“郡主總算回來了,咱們太太和老太太頂起來了,老太太氣急了,說要開祠堂休了太太。”
賈明華道,“我去瞧瞧,老太太總不好朝我發作。”
她到場的時候,已經鬧得頗為難看了。
二房嬸娘王夫人正給賈母揉着心口,勸解道,“大嫂子未必是這樣想的,老太太寬寬心,别氣壞了身子。”
邢夫人則狼狽地跪在地上哀哀哭泣,“老太太偏愛二房,我也無話可說,可我再不好也是老太太三書六禮聘來的。”
鴛鴦見了賈明華,情知不好,再看其他丫鬟們都吓得大氣不敢出,無人敢開口通禀,隻得自己小聲提醒賈母道,“老太太,郡主來了。”
不說還好,一說賈母更是氣得厲害,“三書六禮又如何,你是個什麼出身?難不成當自己是什麼郡主娘娘,我還休不得了?”
賈明華上前親自扶了邢夫人坐下,朝着賈母淡淡一笑,“老太太一把歲數了,何苦這樣不尊重。”
上來就先給賈母扣貶義詞,将這次的婆媳争吵定性為她行為不自重。
賈母氣個仰倒,拍着軟塌道,“扶我起來,我倒要進宮問問皇後娘娘,哪裡有這樣做人家孫女的!這樣不孝的人配不配當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