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手指,“你今晚不回宮?”
“呵,三哥又是美人又是美食,硬生生将我拖到這個時候,我要是這時候上路,别說進宮門了,就是進了城門,明天也得叫師伯給罵死。不行不行,那樣太驕縱了。”賈明華催他,“快些,我不信你沒安排。”
安排肯定是安排了的。
江瀾道,“他們已經把隔壁收拾好了,這兒也就我的院子能住人,你湊合一晚上。”
賈明華奇道,“那許三住哪兒了?看她那陣仗可不像是瞧你一眼就要回去的。”
“随便塞哪兒了,我怎麼會清楚。”江瀾看她撐得都坐不下來,着實是好氣又好笑,起身從櫃中取了幾個罐子,調了一杯消食茶予她。
賈明華捧着杯子,慢慢往外挪,“三哥這手藝,就是落魄了開個茶館總是沒有問題的。”
“說曹操,曹操到”這種話存在即為合理,堪稱古人經驗之談,才說了許怡,就見改了裝束的許怡笑眯眯地出現在賈明華面前,渾然忘了日暮時分的不快,“明華在說殿下的什麼手藝?我隻知道殿下畫好,不想還有旁的呢。”
淺青色的衣裙,發間兩支小銀簪,确實是素淡了。
“你猜呢。”賈明華也回了個笑臉,“我正要回房,你要不要去我那裡坐坐?”
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賈明華避而不答讓她猜了,許怡暗暗思量是不是賈明華真的察覺什麼了,按照她的記憶,賈明華應該要嫁給太子,不會喜歡三殿下的。
可之前她找借口去榮國府試探賈明華,賈明華也沒給出什麼準确回應。
難道他們兩個少年時候,真的有些什麼不成?
賈明華見她思量得出神,給了江瀾一個調侃的眼神,把許怡留給他,徑自回房去了。
甫一踏入房門,她就趕緊單手扯了腰帶,頓時覺得呼吸都順暢了,根本就不是她吃撐了好吧,誰被束得這麼緊不勒啊,“我可算是服了江南織造,明年宮裝還沒定,叫他們做些寬松尺寸吧,任我吃多少也不礙事。”
楓露一面關門一面偷笑,“也就前幾日吧,郡主還說教琏哥兒,什麼就是好吃你也不能這麼個吃法啊。現在可怎麼說?”
“不提那小沒良心的,一聲不吭就往杭州跑。”賈明華重重擱下消食茶,“竟然連個隻言片語也不留,有本事這輩子别回來。”
隔壁房間傳開高高低低的哭聲,比那黑漆漆的林子還要滲人,賈明華緩緩喝了半杯消食茶,見還不似要停的樣子,便預備叫茉莉出面把這戲喊停了,夜貓子哭也沒這個哭法的,今晚還讓不讓人睡了。
“啊!”
忽然聽得女子的尖叫響破天際,叫人耳朵生疼。
“着實是一管好聲音,響遏行雲。”賈明華贊道,“不愧是世子夫人的親姐妹。”
緊接着是桌椅翻倒的響動,江瀾的斥責聲。
片刻之後,她的房門被敲響,是貴妃派來照顧許怡的那位善嬷嬷。
眼見狼外婆上門了,楓露與茉莉都沒個好臉色,茉莉攔着不叫她進門,“不知道嬷嬷有何貴幹?郡主歇下了,不方便見客。”
“老奴怎麼能叫是客呢,不過是替主子來求郡主一個恩典。”善嬷嬷謙卑得直作揖,“三姑娘在殿下那裡鬧得不成樣子,老奴知道您和三姑娘好,她向來肯聽您的勸,再鬧下去彼此臉上都不好看,也擾了郡主休息,可否請郡主勸一勸?”
賈明華知道她還有後手,也想看看這位貴妃身邊兒的心腹能使出什麼計謀來,揮手叫丫頭退下,重新斂了衣襟,“嬷嬷說的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看在貴妃娘娘的面上不是。”
善嬷嬷殷勤地要扶住她,“多謝郡主體恤。”
如果不是剛才兩個人同時瞧得真真兒的,楓露還當自己是看錯了或是在發夢,分明就是個和善的老嬷嬷,哪裡像什麼狼外婆。
賈明華避開她的手,“嬷嬷是娘娘身邊人,我擔不起。三哥脾氣不好,你們三姑娘又是小孩兒心性,吵起來我竟不知道該幫誰了。”
她瞧了才知道,哪裡是鬧得不成樣子,簡直是太不成樣子了。
許怡掩面趴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殘羹冷炙,她也不管不顧,隻是哭。
“這是?”賈明華出聲詢問,迅速與江瀾交換了個眼神。
江瀾淡淡道,“你帶來的好朋友,還勞你帶出去,别髒了我的地方。冬至,去叫人打水來洗地。”
賈明華皺起眉,“三哥這意思是怪我了?許三一個老老實實的女孩子,你這樣說話未免也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