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華沒想到祭祀灑掃混日子的地方,還有這等人才,回了個笑,“四寶公公是個有見識的,聽你說話很有意思。”
“郡主不妨多住幾日,我可有一肚子的故事可講。”
幾句話的功夫,兩個經年的老嬷嬷已經準備妥當,帶着麻繩黃符過來了,别看年紀大,手勁更大,一個往膝蓋彎處輕輕一踢,一個順勢将人重重往地上一撲,兩下就把許怡摁倒在地上用麻繩捆了,嘴裡塞上一團黃符。
這哪裡驅邪,這根本是宮裡頭慎刑司的手法。
許怡被她們又摔又大,渾身都要散了架,又是罵又是嚎,再沒有天真小可愛的模樣,瞧着兇神惡煞,極為駭人。
“老奴也隻能暫且制住這位姑娘,隻怕還是要請高人才能相救。”灰白頭發的老嬷嬷道,“不如去普濟寺,那裡的方丈聽說有大神通。”
賈明華聽罷心下了然,知道這也是江瀾的人了,忙道,“快些去請善嬷嬷與許家的人過來,這還是要他們做決定。”
善嬷嬷才走到半路,再想不到許怡居然被“鬼上身”了,她不喜歡許怡,可真出了事,如何能擔待得起。
待得匆匆忙忙跑回來,見着許怡不斷掙紮的樣子,已是信了七八分,心都涼透了。
“還要嬷嬷拿個主意才是,這麼晚了去請人隻怕來不及,她如何熬得住,還是聽這位嬷嬷的話,你們直接送去普濟寺。”
普濟寺聲名在外,善嬷嬷也聽過,她久在宮闱,縱使知道一些京中有名的寺廟,此刻也來不及挑三揀四了,隻得道,“老奴即刻就帶着三姑娘動身,隻求郡主幫着給宮裡頭娘娘送個信。”
賈明華道,“嬷嬷也是急糊塗了,三姑娘帶的護衛都是許家的,他們傳信豈不比我快?等許家知道了,自會通禀貴妃娘娘。”
善嬷嬷本來還想問她借些侍衛,見狀也隻能按下不提,連着院子裡擺的東西都來不及收,就火急火燎地趕去普濟寺了。
她們一走,院子裡也就靜了下來,賈明華道,“你們兩個去收拾一下,别叫撒了的香燃起來把屋子燒了。”
江瀾站在一側,頗有幾分伊人獨立的風姿,“三清酒喝不喝?”
四寶果然是個機靈的, “殿下親手調制的三清酒,郡主這時候很該喝一杯壓壓驚,我這就去搬。”
伺候的人都散了,獨剩他們兩個,江瀾方緩緩道,“可一不可二,下次不要再動這樣的手腳了,如果有其他大夫或是懂香的人在,你也要折進去。”
賈明華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了,盈盈一笑,“不會的。沉香加了我放的香丸,不過變了味道而已。我猜許怡将三哥給貴妃的喬木圖要來了,不是挂在房中就是時常地看,結果被我猜對了。就是揭出來,也隻能當是她自己倒黴。”
許貴妃在沈玉的畫上做了手腳,害得皇後犯病,他們二人當時一人送了一副喬木圖給貴妃當回禮。
賈明華的喬木圖上孤木難支,雖枝幹遒勁,卻有一旁纏繞上來的莬絲子,看似一弱一強,實則莬絲子才是主宰,喬木已是落盡了葉子,了無生機。
她意在嘲諷許貴妃猶如這棵莬絲子,看似柔弱可愛,實則吸血殺人。
江瀾的又有不同,他的畫上是什麼不重要,但是他的墨是用了南邊的某種香墨,山石又是用香粉調和出來的淺褐色,二者混合,接處久了,香料便滲入體内,比起貴妃的小手腳,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怡從江瀾房裡看出個女鬼,就已經表示中招了,賈明華加的料不過是将藥性悉數激發出來。
“那也要慎重,用香如用藥,差之毫厘謬以千裡,有個閃失,容易傷及自身。”江瀾擡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權當是教訓了。”
賈明華吃痛地捂住額頭,“那三哥也少用些,要是實在手癢,不如學着做飯。做飯也是一門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的手藝,還有道是治大國如烹小鮮。①”
江瀾淡淡道,“若不是為了回敬貴妃,這等下乘手段,流于小氣,也不堪用。不過你靠着三蝦豆腐說服師伯的故事,我已經聽說了,果然是有治國之道在你筷下。”
“我隻當你誇我。師伯心裡早有論斷,我不過作一引子而已。”賈明華見四寶久久不歸,便問道,“怎麼搬酒要這麼些功夫,三哥這酒藏在何處?”
話音未落,卻見遙遙有火光沖天,映紅了夜空,不知道是何處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