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王妃這個做姨母的給太後跪了三天,到第三天早晨,普濟寺前任方丈發話了,二公主親緣淺,要養在别處,少見父母,方的平安。
母已經沒了,也就剩下父了。
為了皇帝陛下的安危,二公主就被送去了忠順王府。
别的不說,跟着她姨父愣是學了一身吃喝享樂的功夫,有時候還穿着男裝去騎馬,遇事兒了謊稱自己是忠順王世子,不知道都道忠順王父子不靠譜,知道的呢,就能懂是這位貴主兒惹的事。
賈明華那些個渾話都是跟着她學來的。
端看她這會兒與賈明華分座羅漢塌兩邊,賈明華挽了袖子正在泡茶,露出霜雪凝成的手腕,骨節微微凸起,纖細漂亮,她卻直挽到手肘,右腿往身下一疊,跟要和人幹架似的。
再看着打扮,窄袖斜襟,裙子比賈明華的要短一截,露出鹿皮的靴子,怎麼方便怎麼來。
“你是跟賣魚的學來的嗎?”賈明華繞着牡丹花一圈圈往壺中注水,手勢要輕緩,水流一急牡丹花就翻過去開不成整朵了。
“那你是從繡娘學來的泡茶嗎?”江初月反擊道,“你直接拿個盆盛水扔進去不就完了,費這功夫。”
許怡的半真半假,哪裡比得過江初月這天然去雕飾,許怡要是想繼續保持天真無邪的人設,可以學一學江初月。
唱戲得先修心。
水玉雕琢的茶壺通透無色,恰好容納一整朵牡丹,花瓣層層舒展開,在水中複蘇綻放。
林黛玉看得都不眨眼,“真漂亮。”
“我最喜白牡丹,紅牡丹烘幹之後顔色好看,但是遇水還是會褪色,茶湯泛黃,反而不如白牡丹。”賈明華道。
江初月啧了一聲,“這壺比你臉還大,我看你怎麼提得動,拿個盆裝了用勺不好嗎?”
賈明華都不帶擡眼看她的,燃了一星沉水香,用倒香爐将煙氣從壺口灌入,香煙袅袅,牡丹袅娜,仙氣得隻怕喝一口就要飛天。
茶水倒出來的時候,煙氣洩出,清香滿室。
“賈牡丹啊。”江初月捧着茶杯笑,“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還沒喝便已經覺得美不勝收。”
活脫脫就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纨绔子弟模樣。
賈明華八風不動,任由她調戲,“你這張嘴,我向來說不過你,不過,今兒可沒你的點心吃。”
牡丹是用特殊手法烘幹的,花香被保存得極佳,沒有生花的苦澀,又被沉香開過光,入口帶一點火燎的味道,甘醇微甜。
江初月喝罷又道,“你和三兒哪裡學來這麼些個假模假樣的東西,瞧着就煩,就跟他那人似的,你還好意思拿出來騙小孩兒。碧螺,去給我盛碗冰梅子湯來。”
這時節哪裡來的梅子湯,琥珀想了想,調了一碗冰鎮的話梅綠茶。
林黛玉隻管窩在賈明華身邊喝茶,覺得這個漂亮姐姐奇奇怪怪的。
賈明華給她數着數呢,等她連灌了三碗酸甜口的話梅綠茶,就放下手裡的杯子,“有事說事,沒事你可以滾了。”
“你對許三可不是這個态度,老親切了,合着就對我兇巴巴的,我還是你姐姐呢。”江初月還想彪幾句,見對面的小表妹好奇地看着她,一雙眼清清亮亮不染纖塵,硬是給憋回去了,“你有沈玉的消息嗎?”
“有,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