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展同陳疏白對視,面帶笑容,一身月白色衣衫襯得他有君子之姿,但要時霜看來,卻沒有君子之德。
“陳将軍所言,我聽不懂,今日偶然碰到霜妹妹,也隻是出于兄長的關心罷了。”
他收回視線,對時霜說道:“霜妹妹還是早日回去為好,不然姨夫該在家等急了。”
“雲家哥哥今日怎得出來了?府裡住得可好?”時霜扯了扯唇,轉移着話題,她才不想回去,倆人早晚要退婚的,回去指不定明天雲展怎麼對外編排她呢,她才不要回去。
“難為霜妹妹還記着哥哥,霜妹妹安排的很好,哥哥沒什麼不滿意的。”雲展擡手從腰間拿出一袋銀錢遞給她,“住了多日,實在叨擾,一直不得見霜妹妹,今日正好,霜妹妹收下這些銀錢,不然我雲家人倒是成打秋風的了。”
時霜一愣,給她錢?
一聽到打秋風,她有些心虛,因為她和碧雲的确在背後這般蛐蛐過人家。
她連忙擡手推回去,“怎麼會呢?雲家哥哥不必客氣,雲家為我阿父阿娘舊友,别說是住幾日,便就是一直住着,也斷沒有收錢的道理。”
雲展輕笑:“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更何況......你我為未婚夫妻,怎能有女娘為未婚夫婿花錢的道理?”
“據我所知,時霜隻是同你有口頭上的娃娃親,某些人還是不要張口閉口的未婚夫妻比較好。”陳疏白冷哼一聲,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茶言茶語,真想給錢扔下就走便是了,推來推去的做甚?
“我方才便想說了,陳将軍以何身份幹預我與霜妹妹的事呢?”雲展還是勾唇笑着,從見面到現在,嘴角那弧度就像是焊死在臉上了一般。
“你同時霜既無信物,又未交換過庚帖,我憑何不能幹預?”陳疏白比雲展身量高一些,他走近,眼底眸光深邃,聲音冷然:“你我身份,又有何不同呢?”
說完他自己恍然大悟一般:“哦,忘記了,雲公子未入仕,自是與我不同的。”
這事說來話長,但雲家之所以此次入京會引起許多人議論,和十五年前的事有關。
承平帝初登帝位時,朝野動蕩,是時蒲和雲展的父親雲峰起兩大文官陪着他,幫助承平帝坐穩帝位的。
可人一旦處于安穩時期,便會憂慮多思,做皇帝的更是如此,正所謂一文一武,兼濟天下,可若是兩大文官愈走愈近,朝中勢力獨大,那便無法達到制衡的目的了。
時蒲對承平帝來講恩情重大,為師為父,他不會對時蒲做什麼,更何況,時蒲也不會有什麼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他找了個由頭将雲峰起外派,随意安了個理由剝奪了雲家後代入仕途的資格。
從雲峰起開始,便從雲峰起結束,雲家人的官途止步于此,隻賀州一小小縣令,再無升職的前途。
雲峰起本就是因時蒲才會助力承平帝,可他也是因時蒲,斷送了雲家人所有人的前路。
雲家人此次入京,多的是看笑話的人,當年知曉此事的大多都是朝中元老,但卻傳播甚廣。
任誰輔佐皇帝許多年,功成名就之際卻被貶官外放,都會心裡不平衡,令人唏噓不已。
是以,陳疏白知道此事不足為奇,最近雲家人入京,這件事不知被重新提起多少遍了。
時霜皺了皺眉,再怎麼說,也不能揭人家傷疤啊。
令她沒想到的是,雲展并未生氣,反而是愣了一下,随即釋懷地笑了笑:“陳将軍說笑了,我乃一介平民,自是不如将軍真刀真槍打拼到今日的,隻是陳将軍說的是。”
他看向時霜,“我與霜妹妹雖無庚帖信物,但我對霜妹妹牽挂已久,幾日前所見第一面便是一見鐘情,不知霜妹妹是否因我不能入仕為官才不回府呢?”
怎麼又扯到回府了?時霜笑不出來,該死的陳疏白,刺激他做什麼?現在好了,不僅老問她什麼時候回府,還對她一見鐘情上了。
對于雲展嘴裡說的,她是一句也不信。
還一見鐘情,他要是一見鐘情,那她就是皇上!
“那麼想讓她回府?你有何事必須讓她回府啊?”陳疏白不耐地皺眉,“你要送她金子?那麼着急,和催命似的。”
“金銀之物而已,霜妹妹若是想要,便就是送上幾箱子又何妨?”雲展有些不好意思:“我雖不能為官,但也并非一事無成,這些年在賀州做了些小生意,霜妹妹無需擔心錢财問題。”
呵。
時霜心下冷笑,敢情窮得隻有她們太傅府,一個兩個的都那麼有錢,有錢沒地花都捐給她!在這炫耀什麼!
“至于回府......”雲展看了看在場的人,垂眸低聲感歎:“自是想快些娶到霜妹妹,我已經等了十五年了,見到霜妹妹的那一刻便就等不下去了,隻想越早娶到霜妹妹越好。”
“好個屁!”
陳疏白厲聲冷喝:“有我在,你娶不到!”
“從方才開始,陳将軍便一直針對于我,我不想計較,現下若是想要阻攔我和霜妹妹,那我便不會再忍了。”雲展微微蹙眉。
“我就攔了怎麼辦?”陳疏白扯下腰間的玉佩,勾過時霜的腰,将玉佩系在她腰間的腰封上,又将她原本的玉佩解下,速度快到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他輕蔑一笑,抛了抛手中刻着霜字的玉佩,“我不僅要攔,我還要搶呢,時霜不會嫁你,因為......她要嫁我啊。”
鄭啟和鄭夫人在一旁目瞪口呆,特别是鄭啟,他雖在朝堂上見識過陳疏白嗆丞相,但是沒看過如此複雜的三角關系啊。
從一開始就被忽略了存在感的小二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涼嗖嗖的,怎麼辦?聽到這麼大的事,不會被滅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