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太後寝宮，永甯宮。

“阿姐，那時霜都走到臣弟臉上挑釁了，您就算不心疼臣弟也該為您自己想一想啊。”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淚，“您是不知，臣弟本以為隻是家中進了小偷，沒成想，竟然是陛下的人，阿姐，陛下這是要置我們于死地啊。”

太後閉着眼，身後有宮女在按着肩膀，沒怎麼在意，“哀家是皇帝名義上的母親，他再是心中有怨，也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來動哀家一根手指頭。”

她睜開眼，蒼老的面容威儀盡顯，落在自己弟弟身上的眼神略帶嫌棄，“那令牌放在你那，究竟是真丢還是假丢，你自己心裡清楚着呢。”

丞相有些心虛，“阿姐，您怎麼還懷疑上我了呢......”

“哼！”太後擡起手，示意周圍的人都下去，四周恢複平靜後，她恨鐵不成鋼地冷笑:“真打量着哀家不知呢？你養在府中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娘為你出謀劃策，恐怕今日這出也是她讓你來演給哀家看的吧？不然就憑你那豬腦子，令牌早就在皇帝手裡了。”

别人不知，她是最知自己這個弟弟是個什麼德行的。

從前将這令牌給了他，是怕皇帝在宮中對她不利，母家在外也能多幫襯着她一些 ，如今她可是好生後悔，這令牌送走容易，拿回來是難上加難，她這弟弟，腦子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如今是真當她老糊塗了呢。

“阿姐......”丞相咽了咽口水，他是從小就怕他這阿姐，從前她還是閨閣小姐時，便總是在府中壓他一頭，現在做了太後雖然沒什麼實權，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害怕。

“芸娘是真心為我好的，阿姐還是莫要說她了。”他小心翼翼地反駁，他就見不得别人說芸娘的不好，官場上他一直不受重視，是芸娘來了，他才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的。

“哀家竟還不能說她一介庶民了？”太後滿面怒容，“你看看你，哪有個權臣的模樣，哀家看你真是被那妖女蠱惑了心智，從前你隻是蠢，現在倒是連腦子都扔了！”

近幾年丞相被芸娘哄的，早就看不慣太後了，如今聽到這樣的話他也是瞬間來了脾氣，他拍着桌子，“阿姐若是不信，大可以将那時霜召來見上一見，何苦在這挖苦着臣弟？”

他撇過頭小聲嘟囔着:“阿姐這些年做了人上人，當真是忘了這些年在宮外都是誰幫着你，真當那嶺南荔枝、關中榛子是做了太後就能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宮中送的嗎？還不是靠着我，怎得還同你未出嫁時那般看不起人？”

太後一個茶杯擲過去，“啪”的一聲落在丞相腳邊，碎片和茶水濺了一地，讓他吓了一激靈，悻悻地閉上了嘴。

“哀家看你才是好日子過夠了，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了。”她擡起手指着他，“若是沒有哀家的提拔和威壓，你真當你能坐穩丞相這個位置呢？還是你真當你那吹枕邊風的小妾還能左右得了朝堂？”

丞相不說話，轉過身子生悶氣。

太後看着他這一出就氣得慌，拿起桌上的佛珠閉上眼，“來人。”

“太後娘娘。”宮女很快進來。

“去問問盯着東宮的人，看看時太傅是不是還在東宮，如果還在，派人去請，就說哀家有篇文章參不透，請她來看看。”

“是。”

宮女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太後轉着手中的佛珠，心中漸漸歸于平靜，每次這蠢材來她這，她都得多拜兩天佛祖，不然早就被氣死了。

“你不是讓哀家親自看看嗎？哀家倒要看看一個女娘，如何就讓你這般風聲鶴唳，恨不得一天三趟的來哀家宮裡要這令牌的密辛。”

丞相輕哼一聲:“阿姐可不要被她騙了，她會裝着呢。”

“能被皇帝當左膀右臂的，自然差不到哪去，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蠢笨？”

“阿姐你能不能不罵我了......”丞相越說越憋屈，過了硬氣那一陣，他現在突然慫了下來。

太後懶得同他講話，她自己還想多活幾年呢。

時霜在東宮看折子，看到永甯宮宮女的時候還有些詫異，轉念一想，丞相這是想利用她來逼太後一把呢。

于是她笑盈盈地起身跟過去。

陳疏白有些不放心，趁永甯宮的人沒注意，俯身問她:“會不會有危險？”眼裡是止不住的擔憂。

“無事的，不必擔心。”時霜好笑地搖頭，“你且在東宮等我好消息吧，今日若是演的好，丞相那兒一有消息你就能出宮幹活了。”

“我讓陳二百暗中跟着你。”他還是不放心，萬一時霜有什麼差池，他估計得後悔一輩子。

畢竟是老鄉，他想。

時霜還是搖頭，“不必，宮中不便，暗中說不定有多少人在，安穩些比什麼都好。”

“那讓碧水跟着你。”

“好。”她沒再拒絕，畢竟她也得有些保障。

人都是這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永甯宮要比時霜想象中還要華麗，她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這丞相和太後還真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都不懂得什麼叫低調。

承平帝也是真能忍，自己勤儉持約着，母後倒是住在金屋子裡，每次看見指不定心裡怎麼怄着呢。

“娘娘，時太傅來了。”

太後睜開眼，給了丞相一個警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靠着軟墊出聲:“進來吧。”

時霜雙手交握，讓碧水等在外頭，邁着從容的步伐走進去，半垂着眸子行禮，“臣時霜，參加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