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覓經過昨天的教訓，沒有再碰廚房裡的任何東西，自覺地等着徐函。徐函前腳進門後腳就麻利地從冰箱裡掏出“周二”，飯盒裡是捏好的十幾個小馄饨，還有提前做好的湯料包。徐函一邊将馄饨下鍋，一邊喃喃自語道：“小助理真可悲，起得早睡得晚，跑腿打雜都不算，還得給魔王煮早餐。”

夏覓站在門口咳嗽一聲，吓得徐函手裡的漏勺都沒拿住：“老....老闆..”

“魔王哈？”夏覓面色平靜抱臂靠在一旁看着徐函。

“老闆馄饨出鍋了，啧，真香啊！”徐函将馄饨倒入碗裡笑嘻嘻企圖蒙混過關。

“招個助理。”夏覓回到餐廳拉開椅子坐下。

徐函放下碗坐倒在地上扒着夏覓的腿痛心疾首：“老闆，我上有老下有小，看在我勤勤懇懇跟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你再不松手，現在就沒命了。”夏覓吃了一口馄饨瞟了一眼徐函。

“嗚..”

“生活助理，要求會開車會做飯，周内早晨上班，随叫随到。”夏覓淡淡開口。

徐函松了口氣，爬起來：“好嘞，我立馬去辦！”

“等下，還有一條，20歲左右，實習生也可以，要beta。”

“好的老闆。”

夏覓吃完飯，換了衣服就和徐函一同前往公司。夏氏集團總部位于A市，在寸金寸土的CBD占地千畝，含括兩棟有空中連廊的寫字樓，一座超星級酒店、一座商場和公園。總裁辦在50層，也就是樓外體看到的空中連廊那一層，不論是從A座還是B座進入都可以到達。夏覓的辦公室靠江邊，全透明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江景，從這個角度望去，也能看到河對岸伫立的公寓。

夏覓坐在辦公室，秘書将需要簽字的文件整理好拿進來，徐函立在一旁彙報今日行程。

“早上10:00和首都分公司視頻會議，商讨雲狐視頻收購案。”

“下午15:00和政府的人會面，關于B市棚戶區改造細則。”

夏覓看了一眼表，将簽完的文件遞給a秘書，打斷道：“視頻會議提前半個小時。”

“好的，老闆。”徐函立馬出去給首都分公司打電話，就在這時助理b端着一杯拿鐵進來。

夏覓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皺起眉頭，語氣冷淡：“糖多了。”

徐函挂了電話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句，趁夏覓還沒發作連忙将咖啡端起來塞回助理b手中，将助理b一把推出去：“快去！重新做一杯，3分糖，脫脂奶。”

夏覓瞟了一眼助理b離開的背影，看向徐函：“幹嘛？怕我罵她？”

“沒有....老闆這麼和藹可親，怎麼會罵人呢？”徐函僵笑着給夏覓開了瓶純淨水。

夏覓因為咖啡已經辭退了五個助理，第一個是在夏覓訓人的時候送咖啡進來，一不小心手抖撒了一桌；第二個是因為偷懶用了速溶包，而不是現磨；第三個是因為加了全糖；第四個則是因為沒有加糖；而第五個....是因為做好以後多加了一朵桃心拉花。徐函時常懷疑，夏覓招的是助理還是咖啡師，說三分糖就三分糖，一粒不能多一粒不能少，天知道這個女人的舌頭為什麼這麼異于常人。

夏覓挑了挑眉，看回手裡的企劃書不再計較：“我有個朋友想學談戀愛，你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速成班。”

“哈？”徐函愣在原地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談戀愛還要學嗎？您這朋友外星來的吧。”徐函心大吐槽道。

夏覓略微擡眼，露出招牌微笑看向徐函：“嗯？”

“好的老闆，”徐函扶了下眼鏡咽了咽口水，這時手機響了，徐函看了一眼：“老闆，時間差不多了，會議室準備好了。”

“那個實習生呢？”

“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接進來。”徐函點了點頭。

夏覓順手拿起手機遞給徐函，踩着高跟鞋走出辦公室。藍色條紋襯衫塞在卡其色闊腿西褲中，襯衫上套了一件品牌新品的裸色織花荷葉邊雪紡馬甲，馬甲下端露出許多，同色西服外套敞着，襯衫領子開在第三顆，露出脖子上小拇指寬的鑽石項鍊。

夏覓面無表情走路帶風，露出來的兩片馬甲飄在身後潇灑不羁，如果忽略她身後衆人單看的話，如同高定秀場上走下來的模特，但如果算上她身後七八個穿着黑色正裝闆着臉的員工，那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像是西部的大姐要去跟南部火拼了。

會議室在57層，夏覓走進電梯，一衆員工抿着唇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目不斜視。徐函站在夏覓側後方，提着包抱着文件。突然一聲噴嚏打破沉寂，夏覓挑眉看了眼徐函，徐函圓臉上寫滿了無辜：“不是我，”說着轉頭看向其他人，衆人紛紛搖頭。

電梯提示音響起，夏覓不再理會，走出電梯徑直往會議室去。

視頻那端已經準備好，夏覓落座後便開始彙報，會議進行了将近半個小時，夏覓一直沒有說話，突然又是一聲噴嚏，夏覓擡眼掃向會議室衆人，對着視頻那頭淡淡說道：“繼續。”

視頻那頭市場部總監繼續說了起來：“目前國内大型視頻網站中主要是Kiwi和Penguin比較有競争力，先後在米國上市，市值在400-500億之間，kiwi引進了大量海外劇目，有一大批忠實觀衆，penguin則以體育和電競為主，近期還在拓展動漫領域。收購雲狐後，我們計劃在雲狐本身的直播産業上進行拓展，融合其他兩大視頻網站的基本功能，同時與各大高校建立定向合作，培養一批編劇、導演做自制劇。”

“kiwi的經理去年就開始接觸幾家戲劇學院了，你不知道嗎？”夏覓看了一眼時間淡淡開口。

“知道的夏總，但了解到隻是接洽...”還未說完便被夏覓打斷。

“kiwi早在去年就投資了董氏兄弟的一部懸疑電影，主演是安在，這部電影沒有任何的宣發，不出意外會在安在生日當天線上獨家播出，免費或者會員訂閱。”夏覓舉起手中的企劃書對着屏幕，面無表情，“這份企劃書是你們市場部一個被開掉的實習生寫的，這份企劃今天出現在了我的郵箱裡，我提前半個小時開會，隻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的企劃是否比這份更好，看來并不是。”

夏覓說着看了眼徐函，徐函立馬将另一通視頻連線接了進來。

“夏總...”視頻那頭是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紮着馬尾的女omega，整個人看起來白白淨淨。

“蕭沫是吧？你說。”夏覓點了點頭。

蕭沫推了推眼鏡說道：“不僅kiwi，penguin也已經開始接觸一些熱門的網絡小說，有劇改的計劃，如果說搶占自制劇市場的話，已經晚了，不過近年來，養成類的遊戲漸漸熱門，我們可以考慮推出一些真人秀綜藝以及選秀節目。”

“你怎麼知道他們的計劃，市場上根本沒有任何動靜，誰知道你的消息哪來的？”視頻那頭的市場部總監不服辯駁。

夏覓擡起食指将第二節關節搭在下唇上，這是夏覓想抽煙的下意識舉動，徐函看到，悄悄退出端了杯咖啡進來。

夏覓抿了口咖啡，看向視頻那頭，“這個問題如果你能認真的看完她的企劃案，你就會知道了。AO平權都十年了，還搞職場歧視這一套，是當初《ABO平等法》頒布的時候你還不識字嗎？”

蕭沫聽了這句話不禁笑出聲來，會議室再次陷入沉寂，徐函偷偷打量夏覓臉色，心提到了嗓子眼。

夏覓看了一眼屏幕：“你告訴他。”

“好的夏總。本人宅腐雙修，混迹飯圈十年牆頭無數，不巧做了安在後援會的一名管理，藝人團隊半個月前暗示安在新電影要上了，讓我們去開kiwi的會員，到時候刷數據，至于penguin那邊是因為，我喜歡的那部AA小說作者在粉絲群裡暗示要影視化了，而那部小說的動漫不久前簽了penguin的動漫頻道，根據penguin一貫壓榨最後一滴牛奶的宗旨來看，劇改權不可能讓。”蕭沫激動說道。

“AA小說？”夏覓挑眉有些疑惑。

“就是....alpha和alpha戀愛，”蕭沫小聲解釋。

“哦。”夏覓身型明顯一僵，“這題材受衆很多嗎？”

“雖然是小衆題材，但接受群體基數還是比較大的。”蕭沫點了點頭回答道。

夏覓嗯了一聲不再追問，看向屏幕那端的會議室：“一個實習生都能查到的事情，你一個資深市場調研卻不知道，精力都用到騷擾同事和挪用公款上了吧？”

“夏...夏總冤枉。”市場部總監額頭冷汗直冒試圖狡辯。

“冤不冤枉，去跟警察說吧。”正說着視頻那頭的會議室裡進來兩個警察，将人帶走。

“夏總，對不起，是我失察了。”首都分公司總經理站起身鄭重對着鏡頭鞠躬。

“我以為了解員工動向，傾聽員工心聲是職業經理人的必修課呢，看來不是。”夏覓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蛇形戒指平淡開口。

“對不起。”

“跟我對不起沒用，你對不起的是被他逼走的員工，以及因此造成的公司名譽損失，你覺得你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嗎？首都分公司市場部一共103人，每年的離職率基本保持在10%，固定接收實習生的數量為春秋假期各10人，而他接任總監這一年來被裁退以及自己辭職的實習生和員工加起來多達40，明顯高于平均你就沒有懷疑過嗎？還是你根本不在意。你們不會真的以為，總裁信箱隻是擺設吧？”夏覓語氣冷淡，眼若冰霜看着屏幕，似乎能穿透屏幕将那頭冰凍。

“我...”那頭還沒說完便夏覓被再次打斷，“我不想聽解釋，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從頭再來了，比如，從市場部的實習生做起。新的人事任命我已經簽了，各位散會應該就可以看到。”夏覓端起咖啡悠然的喝了一口：“好了，接下來繼續今天的主題，雲狐那邊市場估值是多少？”

“150億。”

“不值，雲狐總裁不是造車去了嗎？”夏覓淡淡開口。

“是，不過眼下另外兩家視頻網站也在接觸，我怕再晚一些...”

“不用擔心，雲狐譚總是個有脾氣的，當年雲狐直播發迹時被群嘲土俗，那兩家沒少下場攪渾水，他一開始就沒計劃賣給那兩家，造車是個花錢的愛好，雲狐的資金鍊已經續不上了，很快就會再次找到我們，等到這個數直簽。”夏覓說着擡起一根手指。

這場會開了兩個多小時，結束時剛好到了飯點。夏氏集團是有員工餐廳的，在B座2-6層。中餐西餐各大菜系一應俱全，廚師全是新北方優秀畢業生，有星級酒店餐廳的工作經驗。員工刷臉自助就餐，每人每月2000餐标自動下發，且24小時免費水果零食供應。因此，每年春秋招時，夏氏單靠食堂這一項就能吸引諸多畢業生投遞簡曆。

夏覓在公司時也會吃食堂，但大多數時候是由徐函或者其他助理打包回辦公室，邊吃邊忙工作，很少親自去餐廳，不過今天電梯停在50層後，夏覓并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往B座電梯走去。

徐函見狀立馬跟上試探性問道：“老闆，去食堂嗎？”

夏覓嗯了一聲不再多說，看着徐函按了電梯，便目視前方毫無表情。

徐函立馬沖身後助理比劃手勢，助理c連忙掏出手機打開員工群快速編輯了一行字：“全體都有一級戒備，魔王今天要去餐廳。”

于是當夏覓下了電梯走進食堂就看到了這樣一幕，每個窗口大家都有秩序地排隊打餐，各個餐桌上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對着電腦比劃手勢，沒有嬉笑打鬧，連一點碗筷碰撞的聲音都聽不到。如果這裡沒有散發着誘人的飯香，說是高校的圖書館都有人信。B座1-6層是通的，與商場格局差不多，1層大堂向上望去，可以看到2-6層的餐廳。夏覓自6樓垂眸往下瞥了一眼，其他樓層的情況與這裡差不多，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條，但又不那麼真實。

“老闆，想吃什麼？”徐函跟在夏覓身後問道。

夏覓選了一處靠牆的餐桌坐下：“你吃什麼？”

“我減肥，吃沙拉。”徐函捏了捏肚子一臉無奈說道。

“跟你一樣。”夏覓說着伸手接過徐函手中的包，掏出電腦查看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