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程淩推開家門,玄關感應燈應聲而亮。
他彎腰換鞋時聞到廚房飄來的紅燒牛肉香氣,混合着父親慣用的雪松味信息素阻隔劑的味道。
“回來了?”
父親程野的聲音從客廳傳來,低沉如大提琴。
他正坐在沙發上看警局訓練報告,鼻梁上架着程淩初中時送他的老花鏡。
那是程淩用第一次格鬥比賽獎金買的。
程淩“嗯”了一聲,把運動包挂在玄關的實木衣帽鈎上。
鈎子下方貼着母親手寫的便簽紙:“淩淩的專用挂鈎”,旁邊還畫了個笑臉。
這個家處處都是這樣的小細節,像母親調配的藥劑般精确又溫暖。
“洗手吃飯。”
父親頭也不擡地說,手指劃過報告,“我今晚要回局裡值夜班。”
廚房裡傳來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
母親艾晴探出頭,栗色卷發用鉛筆随意盤起,圍裙上沾着面粉:“淩淩快來嘗嘗新調的醬汁,我加了點迷疊香……”
她突然皺眉,“你又沒戴阻隔貼?”
程淩摸了摸後頸。
今天格鬥賽後淋浴時他扯掉了那片抑制貼,現在腺體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雖然未分化者信息素很淡,但在ABO意識強烈的家庭裡這是大忌。
“忘了。”他簡短地說,從褲袋掏出備用的貼上。
冰涼的無紡布貼上發燙的腺體時,他聽見父親不贊同的輕哼。
餐桌上擺着三菜一湯,紅燒牛肉特意沒放胡蘿蔔。
因為程淩讨厭胡蘿蔔。
母親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珍珠米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眼鏡。
“今天比賽怎麼樣?”父親夾起一塊牛肉,肉汁滲進米飯裡。
“赢了。”
程淩夾了塊牛腩,“高三的那個,去年省賽亞軍。”
父親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用了幾招?”
“五招。”
程淩想起那個過肩摔時,對手錯愕的表情,“他輕敵了。”
“永遠不要輕敵。”父親用筷子點了點盤子,碰撞出清脆的響,“不管對手看起來多弱。”
他突然意味深長地補充,“比如那個總纏着你的楊同學。”
程淩的筷子停在半空,牛肉醬汁滴在了米飯上。
“沐白那孩子今天送了點心來。”
母親适時插話,從冰箱端出個精緻的保鮮盒,“說是祝賀你比賽勝利。”
保鮮盒裡整齊碼着抹茶馬卡龍,每個上面都用巧克力畫着格鬥手套圖案。
程淩的喉結動了動。
“不用。”他把盒子推遠,“太甜。”
父親突然放下筷子:“那孩子不簡單。”
程淩擡頭。
父親望向他,開口道:“上周我去你們學校做防暴講座,看見他在體育館後門練巴西柔術。”
“鎖技很标準,至少練過四年。”
“他還會這個?”
程淩想起楊沐白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上面總挂着那些叮當作響的鍊子。
父親擦擦嘴站起身:“表象最會騙人。”
他拍拍兒子肩膀,掌心粗粝的繭磨過程淩的T恤,“我去換制服,準備出門。”
母親往父親公文包裡塞了保溫飯盒,轉頭對程淩眨眨眼:“沐白說馬卡龍用了代糖,熱量隻有普通的三分之一,可以放心吃。”
她突然壓低聲音,“那孩子真細心,連我用什麼牌子的阻隔劑都注意到了,還說要給我帶新款。”
“媽。”程淩太陽穴突突跳,“他給你送東西了?”
“就一瓶玫瑰精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