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鵝毛般的大雪随風飛舞,它們是那麼的輕盈,潔白,而自由。
印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白,在昏黃的路燈下格外耀眼。如果這個世界像這眼前的景色一樣,如此純潔,該多好。
我站在窗前,将這一片雪景一覽無餘。
這個冬天,似乎下了很多場雪……
已經過去近一個月,身上的傷基本痊愈。洛家治療創傷的藥,向來是療效甚好的,隻是沒想到也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這一個月裡洛弗一直在忙,除了偶爾在窗前看到他出門時的背影,并沒有正面的交流,也省得見面的尴尬。
直到今天……
“小姐。”芳姨面帶喜色,捧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進來。“少爺讓你把這件衣服換上。”
“放那吧。”我看到院子裡已經有許多車子陸續開進來。
或許,今天是一個機會。
打開盒子,是一件純白色的禮服,裁剪精緻,面料考究,想來應是價值不菲。
沒有太多的綴餘裝飾,款式簡約,是我喜歡的類型。
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了解我的一切,唯獨,給不了我想要的自由。
以前,我問他,為什麼不給我娶一個嬸嬸回來?他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發,笑容和煦地說:“等你長大。”
我那時天真的以為,他是怕我被嬸嬸虐待,才一直不肯娶妻。
鏡子裡的人皮膚白皙,一身禮服将完好的身材襯托的一覽無餘。
我呆呆的望着鏡子,看着裡面的那個人,雖美麗,卻那麼不真實,因為缺少了靈魂。
洛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與我的白色相反,他是一身黑色的西裝,儒雅而高貴,骨子裡透漏出一種渾然天成的俊逸。鏡子裡的兩個人是那麼般配,如果可以忽略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很美。”他像變魔術一樣,将一條銀色的項鍊戴在我的脖子上,“這樣更美。”
項鍊的吊墜是英文字母拼湊的,字母上鑲滿了細小的碎鑽,看不出它的含義,也不想去追究。
我努力調整好心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的低落,然後,面向他。
我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把握住今天的機會。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我面無表情,擡起頭直視他,盡量控制着自己不去顫抖。
我害怕,很害怕。這些年來,雖然是在洛家長大,可我似乎從來沒真正了解過他。
他可以将我寵上天,也可以親手将我打入地獄,我仿佛他手中的提線木偶,命運的主動權握在他的手裡。
“你以後會知道的。”他對着我笑了,那麼的溫柔。
“走吧,宴會要開始了。”他欲牽我的手,被我巧妙地躲了開。
所謂宴會,無非是一些與洛弗有生意往來的人一場聚會而已,當然少不了阿谀奉承。
果然,才下樓,就見一個頗具富态的中年男子向他走了過來,我趁他走近之前,識相的走開了。
宴會的人真不少,雖說是私家宴會,卻也有百餘來人,男男女女,光鮮亮麗,看樣子,洛弗真的是準備把它當做一場訂婚典禮開看待的。
大廳内人頭攢動,不免有些壓抑,我尋得一絲清淨,悄然離開大廳,向花園走去。
洛家的莊園幾千平米,别墅的外面有一個不足百平米的花園,傍湖而建。
是冬,湖水已結冰,花園裡除了幾株松樹也是一片蕭然。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站在這冬夜裡,有些冷,頓悟出來的太過匆忙,還沒來得及加一件外套。
剛想返回時,卻聽見花園深處傳來悉索的說話聲,因着好奇,我循聲走過去。
距離大約幾米之外,聲音略顯清晰,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哥,你幫幫我,我不能看着洛就這樣訂婚,我做不到。”女子的聲音略帶哭腔。
洛?難道是洛弗?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又聽見男子的聲音。
“小語,你難道不明白麼?你認識洛這麼多年,如果他喜歡你,你們早就在一起了,何苦還要等到現在。如今,他要訂婚,你和他之間更沒可能了,你還是死心吧。”男子淡然相勸。
“哥,你不明白,我愛了洛七年,這種感情你是不會懂的。”女子的聲音顫抖,好像是哭了。
夜太黑,園子裡燈光較暗,看不清兩個人的面容。
我料想大緻又是一個傷情的女子,也就無心觀看,索性準備離開。
誰料雪後地面太滑,竟險些摔倒,不由的驚呼出聲來。
這一驚呼不要緊,雖沒有摔倒,卻驚到了正在談話的兩個人。
“誰?”男子循聲而來,我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時忘了逃離,想來這身行頭也不方便逃跑,幹脆坦然呆在原地,也省了落下一個偷聽的念頭。
咳……好吧,其實剛剛的确是偷聽了。
女子和男子逐漸走近,樣貌也漸漸清晰。男子一頭利落的短發,細碎的劉海貼在額前,一身白色西裝剪裁合體,幹練而整潔,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比洛弗稍矮一點,英俊而帥氣。
女子一身淡雅的紫色禮服,面容姣好,雖不算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美人一枚。
如果她口中說的真的是洛弗,便也算是他的福氣。
“碰巧路過,驚擾了兩位談話,實在抱歉。”我略帶歉意,偷聽他人談話,實屬不該有的行為。
女子正打量着我,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小、姑娘也是洛弗請來的貴客?怎麼以前沒見過?”男子好奇的打量着我。許是與洛弗交好,對他身邊的人很熟悉。我想他是想叫我小姐,可能覺得不妥,臨時改成了姑娘,不料卻叫成了小姑娘,不禁莞爾一笑。
“哥,你毛病又犯了,見到美麗的女孩就眼睛發直。”女子一副嫌棄的模樣看着男子。
我聽了女孩的話,笑出了聲來。
這兩個人有幾分相似,一對兄妹,雖嘴上不饒人,可對話裡卻充滿着對彼此依賴的感覺,為什麼自己和洛弗卻是現在這個局面呢?
想起洛弗,才發現出來已有一段時間,若他找不到人,必定少不了一場震怒。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轉身離去,十二月的天氣,真冷。
“喂……”男子的呼聲被抛在了身後。
果然,才進廳門,芳姨便迎了上來。
“小姐你去哪了?少爺在書房等你。”芳姨地語氣有些急促,應該是找我有一會兒了。
“我知道了。”說罷,便向書房趕去。
書房在二樓,雖說隻有一層樓的高度,卻有足足有三十二階樓梯。我為什麼這麼清楚?當然是因為走了二十多年了。
敲了敲門,沒有回聲,我還是推門進去了。
書房的隔音很好,一扇門,将大廳的熱鬧與喧嚣完全拒之門外。
洛弗正站在書房的窗前,背對着門口,不知在看些什麼。
我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去哪了?”他一開口,便自帶寒氣,仿佛比外面的天氣還冷,我一個顫栗。
“随便走走。”能去哪裡,一定還是在洛家啊,我在心裡嘀咕道,面子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他終于轉過身來,向我走了過來。
不知為什麼,自從上次被打傷之後,看到他我總是怕怕的,此刻的心情,七上八下。
奇怪的是,沒有責備,他握住了我的手。
“怎麼這麼涼?”他低頭看着我問道。
雖然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我比一米八幾的他還低了十多厘米。
突然被他這麼握着,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許在以前,在他命人教訓我之前,在他給的懲罰和說過那句話之前,我不至于這麼不知所措吧。
“可能,天太冷了吧。”我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
“走吧,宴會該正式開始了。”說罷,他牽着我向門口走去。
宴會?對,還有宴會,一切都不似從前了,我還在胡亂想些什麼呢,我在心裡不停的自嘲。
我被他牽着出了門,在衆人矚目之下一起走下那最熟悉的三十二層樓梯。
宴會的主持說着什麼,我沒有聽,我就這樣被他麻木的牽至衆人的面前,然後,聽見他的聲音:“各位,這位是我的未婚妻,洛月。”
依舊是如大提琴般悠揚而好聽的聲音,可是為什麼聽着有些不适?也許,是我還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吧。
從被他養大的小女孩,變成他的未婚妻,很……荒唐。
人群議論紛紛的聲音開始在大廳内蔓延開來,有的人好像在說恭喜,又有的人在說不可思議,也有的人正用一種複雜的眼光打量着我,這個人就是剛剛在庭院裡見過的女子,那個男子好像叫她……小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