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甯?你叫阿甯?你小的時候,我們叫你甯甯。”
“甯甯……”聽起來就是一個備受呵護的名字,可惜我的命運當時并沒有如這個名字一般安甯。
“你的爸爸叫甯博遠,媽媽叫葉蘭心,你媽媽和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甚至比親姐妹還要好……”樂媽媽緩緩道來,我仔細聆聽每一句話,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阿姨,你可知道我父母是怎麼離世的麼?”我忐忑的問道。雖然聽到了洛弗親口承認,我對真相還抱着一絲絲希望。
“這個……當時你父親生意上敗了,沒過多久,你家便失了一場大火……”樂媽媽默默地掉淚。
“大火?”原來,洛弗是這樣掩人耳目的。
“那一場大火把甯家燒得什麼都沒剩,我以為你也在那場大火裡……還好,你還活着。”說着,樂媽媽又哭了起來,我忙遞上紙巾。
這一聊,像是聽了一個漫長的故事。隻是這個故事卻與我息息相關,筋骨相連。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整天。
回過神的時候,已是傍晚。
“甯甯,就住在這裡吧。”樂媽媽挽留。
“阿姨,我還有事,過一段時間再來看你。”我婉拒道,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
“那好吧,一定要常來。”樂媽媽不舍的說道,“小天,去送送甯甯。”
“媽,你不說我也會的。”樂天無奈地搖了搖頭。
出了樂家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窗外的景色飛速從車窗略過,我坐在車裡,慢慢消化這一天所聽到的一切。
一切都來得這麼快,我甚至有些無從招架。聽樂媽媽的意思,我們家先是生意失敗,然後才出了事。洛弗他究竟都參與些什麼?還是全部都有他的參與,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還好吧?”樂天關切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我的身世與樂家還有這層關聯,而樂天……如果沒有洛弗,這應該是一段很好的姻緣吧。難怪我對他會一見如故,并不反感。
江邊,我所住的那所房子裡燈還亮着,看樣子洛弗沒有離去。
茫茫黑夜,有一個人為你留一盞燈本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然而現在……
樂天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臉色微變,“要不要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我準備下車,樂天拉住了我。
“阿甯,有什麼事随時找我,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你的依靠。”他的眸子在黑夜中是那麼明亮,勝似夜空的星星,表情又那麼的認真。
“謝謝你,樂天,隻是,你不用在意阿姨說的話。”我知道他一定能明白,我指的是指腹為婚的事。我推開車門,向着那熟悉的房間走去。
剛進屋,溫暖的氣流撲面而來,有那麼一刹那,我以為自己回到了北方。空曠的房間裡多了很多家具,溫馨了不少。
“回來了?”洛弗正在廚具旁忙碌着,見我進屋,便停了下來。一起生活這麼久,我第一次看到他下廚,内心的驚異可想而知。可是我現在正沉浸在内心的掙紮當中,無暇顧及。
“送給你。”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朵玫瑰花,遞到了我的面前。
鮮紅的顔色嬌豔欲滴,甚至還浸着水珠,妖治而美麗。
“洛弗。”我叫了他的名字,沒有接過花,他的手僵在了原地。我看着他,從沒覺得這麼疲憊過。
“怎麼了?”他伸了手過來,想要摸我的頭,卻被我躲開了。
“這條項鍊,你是從哪裡來的?”我舉起手中的項鍊,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你又知道了?怎麼什麼都瞞不過你。”他的語氣淡然,“從你母親身上拿來的,原本是為了給你留個念想,顯然,這個決定有些失誤。”
我的眼睛紅紅的,原來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原本,我也應該像樂天一樣,有一個溫暖的家,有疼我的父母,有終身依靠的港灣。可是洛弗奪走了一切,還是那麼的心安理得。
“我本來就是S市的人,是你将我帶到了N市,對麼?”
洛弗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聽着,不管你今天聽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都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認為可能麼?你怎麼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這樣坦然地出現在我面前?”我激動地說道。
“因為我……放不下你。”洛弗就像一個善于催眠的吸血鬼,盯着我的眼睛真誠地說道。轟的一聲,心裡有什麼東西崩塌了。我淚如雨下,内心亂作一團,久久不能平靜。
“洛弗,你不覺得現在說這樣的話,有些可笑麼?”他放不下我,我放不下仇恨,命運的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
“你以為我能忘記仇恨?不能,别忘了,是你的父母先逼死了我的父母,而他們不過有了一個同樣的結局。”洛弗似乎陷入極其痛苦的回憶裡。
“你知道我是怎麼挺過來的麼,靠着這股複仇的信念,我才能頑強的活下去。現在,這樣剛好,我們在一起,還彼此一個家,一個依靠,這樣難道不會更好麼?”他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搖晃着。
怎麼還,該如何償還?這樣的深仇大恨,他當真能夠忘得掉麼?如果他能忘掉,我也不能。至少不是現在。
“我是來講和的,接過這朵花,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回到洛園,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他把花遞到我面前,花梗上的刺紮破了他的手指,沾染着他的血。
“趁現在我還給你機會,别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否則,我們之間真的就隻有彼此折磨了。”他在我的耳邊近似殘忍的說道。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看着他,似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氣,“我想,我們不要再彼此糾纏了,這樣隻會更痛。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洛弗的眼裡透着隐忍,我知道,這些話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你、确、定?”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大可以把我帶回洛園,繼續監禁着我,但我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在威脅我?”他的手握得更緊了,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滴落下來。
“随你怎麼想,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即使遇見也要像陌生人一樣,裝作視而不見。”我說罷,頭也不回地跑開這裡。
我沒有勇氣繼續面對他,多一秒,我都怕自己會後悔現在的決定,我也怕自己會崩潰。
剛出門,遠遠的就看到了樂天,他還沒走,正靠在車旁,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迎上來。
“麻煩你,帶我離開這裡。”我的話裡帶着哭腔。
“怎麼了?”樂天驚慌地走過來。我不說話,他也不再過問,隻是将我帶到副駕駛的座位,關上車門,迅速開車離去。
江邊的風從車窗吹了進來,吹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
從此之後,再不相見,即使遇見,也是陌路。洛弗,我們就這樣相忘于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