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打不到車,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雪下得愈發大了,冰冷的夜風裹挾着細雪呼嘯而過。
黎泱蹲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時候,落在肩頭的雪忽然停下。
她怔愣擡眼,就看見了單手為她撐傘的周宴西。
他穿着白色襯衫,握着傘柄的指節白皙,唯獨肩胛處的血迹像綻開的一朵朵梅花,亮的刺眼。
夜風再次呼嘯而過,卷落了枝頭的一簇白雪。
那雪砸在傘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鮮少彎腰的周宴西在那一刻蹲下身,與黎泱視線平齊,他問:“黎小姐,你曾經有沒有丢過一件很珍貴的寶物?”
“什麼?”
“如果你曾經短暫地擁有過一件寶物,覺得此生不會再碰見比它更珍貴的東西,可是某一天,那塊你覺得獨一無二的寶物突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的感覺會是什麼樣?”
黎泱潛意識覺得這個時候的周宴西有點奇怪,但是他眉目認真,似乎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的想法是什麼樣的。
鬼使神差地,黎泱順着這個問題的思維道:“會覺得可惜。”
“不是可惜,”周宴西的手撫上胸口:“是痛,從心髒那處慢慢延伸至全身的痛。”
在那一瞬間,黎泱感覺周宴西像變了一個人。
揭開平靜如水的外表,裡面是一片洶湧浪潮。
可她沒法去深思,因為他肩頭的那抹血迹實在刺眼,她不自覺地問道:“痛嗎?”
周宴西的眼睫微不可察地微顫一下,他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很痛,所以…”
“你要不可憐可憐我一下?”
黎泱微微張了張嘴,大腦有片刻是空白的。
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看起來運籌帷幄的周宴西怎麼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像受傷小狗一樣撒嬌的人。
他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可還沒等黎泱從亂七八糟的想法中脫離出來,周宴西唇邊已經綻放出笑意,他稍稍退開一些距離,又恢複了往日溫和的樣子,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我就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黎泱沒辦法去深究他話裡的真實性。
有些事情一旦較真,便會變了味道。
她隻能順着他的話道:“這樣啊,但是,你這裡真的不需要包紮一下嗎?”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他漠然地看了一眼傷口,沒什麼感覺道。
其實也不是很痛。
他當時下手的時候注意了力道,并沒有多嚴重。
不過就是腦袋發熱地想要看一下黎泱的反應罷了。
因為很多時候。
在黎泱跟沈嘉旭共同出現的場合裡,他沒辦法保持理智。
時間已經太晚,面前的小姑娘也似乎是有點被他吓到了,周宴西于是站起身,道:“這麼冷的天,應該不好打車,我讓張叔送你回去。”
他眉眼拓落,嘴角笑意始終溫和謙遜,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黎泱卻覺得違和。
但她不敢開口去問,隻能道:
“謝謝周…宴西哥。”
他笑:“沒關系。”
那張帶有笑意的臉一直持續到黎泱坐上車,周宴西溫柔地替她關上車門,轉身面對司機時已經面無表情。
“出發吧。”
“是,先生。”
周宴西重新回到聲色場,宋顔書本來正在跟沈嘉旭說話,一看到周宴西進來,她的眼睛立馬亮起來。
她穿着高跟鞋朝他走過去。
玫紅色的細跟踏在紅色地毯上,看起來實在醜的緊。
周宴西有些嫌惡地移開眼,又忍不住想起黎泱。
他想,她不論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可是今天,哪怕見到他帶女人進來,她的目光也沒有一點波瀾。
他所期待的反應,
沒有,哪怕是片刻,也沒有。
“Valentino,你剛剛去哪了,怎麼還換了套衣服。”矯揉造作的女聲傳過來,周宴西終于冷下臉,同宋顔書拉開距離,說出來的話也毫不留情:“宋小姐,麻煩請離我遠點,你身上的香水味令人作嘔。”
宋顔書原本要說出來的話驟然卡在嗓子眼,她愣了愣,半晌擠出一個笑,聲音也弱下去:“Valentino,你突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