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多年前,上任魔主謝昭沒扛過飛升時的九重雷劫,被劈得身死道消,自她走後,她的丈夫思妻心切,受人蠱惑,從魔界禁書當中找到一個據說能死而複生的法子,他用魔皮魔血做了個傀儡,在中元節當晚大擺回魂陣。”
謝昭應當就是謝乘雲的母親,江木泠曾聽過謝乘雲的父母在他牙牙學語之時便相繼離世,沒成想其中竟有如此緣由,便問:“那傀儡後來活了麼?”
沈懷冰道:“活是活了,不過活的不是謝昭。”
活的是上古年間便呼風喚雨、興風作浪的一隻魔煞。魔煞借那傀儡的殼子重返世間,就将謝乘雲的父親一口咬死,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有了大魔的修為做養料,那魔煞法力大增,又天生的能控制人心,驅使其他魔物替他捕獵。
或人或妖或修士,隻要是對他修為有益的,通通不會放過。
偏生這魔煞胃口極大,一日就要殺掉上百條性命。
仙盟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沈懷冰召集九州各派掌門,在渡厄海以西布下天羅地網,預備抓捕魔煞。
那三日渡厄海上濃雲低垂,駭浪驚濤,十幾位大能騰雲駕霧各顯神通,隻見那暗沉沉的天幕之上,不見人影,隻見術法精光,像爆發了一場罕見的流星雨。
終于魔煞教各位大能團團圍住,再無溜出去的機會,可他由天地造化而生,刀劈不進火燒不化,便是引天雷也隻能劈碎他的傀儡皮,并不能傷及元神。
無奈,沈懷冰隻得将魔煞連同他暫居的傀儡身體投入渡厄海中一并封印。
誰知封印之時卻出了岔子,那魔煞自知這封印威力非同小可,除非有人機緣巧合将他放出來,不然他是休想再重見天日,便舍了自己的肉身和魂魄,将自己撕得四分五裂,殘魂分别附在了守陣的每一個人身上,雖然沈懷冰心智堅毅,不易引誘,但其餘的還找不出個有貪嗔癡的來麼?
他算準了人身上的弱點,打算借心魔寄生随後取而代之。
沈懷冰見他忽然不發一言,散成一團血霧,心下正是詫異,再看每個人的脖頸上都有一道鮮紅的血迹,無論如何擦也擦不掉。
便忽然記起魔族的移魂術,施術人魂魄不聲不響地鑽到别人的身體裡,借别人的修為以及惡念養護,等時機成熟,便将原主的魂魄一口吞掉,自此他就改頭換面,再次重生。
為免天長日久,那魔煞的魂魄和各位掌門的神魂相連,不好根除,沈懷冰立即以己做餌,将那殘魂一個個地引到自己身上。
魔煞見狀氣急敗壞,便在沈懷冰體内與她鬥法,專挑她陳年舊傷上磋磨,直鬥的沈懷冰面如土色,冷汗直冒。
沈懷冰自知再鬥下去魔煞也無法在她體内自行消亡,便以自身魂魄為印,将魔煞封在她的一件小小法器之中。
那法器通身碧綠是一截骨頭的模樣,原本是打來給她的坐騎綿綿做護身符的,誰知派上了這種用場。
之後這玉骨流落人間,被紅娘娘所吸納,她和玉骨合二為一,便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萬象宗諸多功法。
“那骨妖殘害生靈,我雖不喜卻受困在這方寸之間,實難逃脫。”沈懷冰道:“你說那日是你将那骨妖一把火燒得幹淨?”
“正是。”
沈懷冰用手戳了戳江木泠的胸口,“那我現在應當在你身上。”
難怪方才打坐修煉的時候感覺胸口灼灼生熱,想必是受玉骨影響。
江木泠摸摸自己被師祖戳過的地方,“師祖的意思是,我這裡有你?”
沈懷冰覺得這話有些别扭,但還是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
江木泠感到她的身體和生命忽然變得非常的寶貴,萬象宗驚才絕豔的前任掌門竟然在她身體裡,而且此刻和她面對面說古談今。
師尊要是知道,肯定要把這玉骨挖出來,放在自己身上。雖然師尊對她猶如再生父母,但親父女也得明算賬,隻有自己占到的便宜才叫真的便宜。
可師尊總說師祖當年一去不返,連具遺體也沒留下,懷念她這麼多年,若是能讓師尊和師祖見上一面,他或許能一償此生夙願。
就在江木泠糾結之時,沈懷冰道:“對了,此事斷不可和靜閑提起。”
“為什麼?”
“要是叫你師父發現,非得天天說話夜夜絮叨,把我的耳朵吵聾不可。”
“而且我不過一縷殘魂而已,撐不了多少年自然會消散。”
江木泠見到師祖的欣喜之情還沒過去,便突然聽此斷言,不免心頭蕭瑟,忽然理解了師祖所言,若不讓師尊知道,師尊便也當師祖早已不在世間,不用承受再次離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