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傷口會好嗎？謝乘雲想，如果讓江木泠真的愛上他，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指痕才能成為一種愛撫時的印記，而不是亵玩後的狼藉。

愛帶來珍惜，珍惜讓他白璧無瑕。

他将視線躲閃開，“别想激我說那些渾話，你不要臉我還要。”

“先吃你的藥。”

江木泠捏着瓶子道：“把它吃了我還來得及交代遺言麼？”

謝乘雲長眉一挑，頗有興緻地問：“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我還是寫下來吧，”

江木泠從乾坤袋裡掏出文房四寶，鋪紙研墨，便要寫下幾封遺書。

動筆之前，謝乘雲按着她的紙，一字一句道：“信的開頭寫上，因與魔主謝乘雲大人大戰不敵，被其俘獲，為免受肌膚之痛，羞辱之苦，遂服毒自盡。”

江木泠擡頭觑他一眼，心想這小子也挺能白活，挺能給自己臉上貼金。

但自己理虧在先，為贖罪也不得不從。按他所說的開了頭，便飽蘸濃墨，行雲流水地寫了下去。

直寫了半個時辰才擱筆。

謝乘雲将那厚厚一沓子紙拿起來細看，第一頁便将他看得雙眉緊縮。

這是什麼老太太裹腳布似的遺書。

不僅和萬象宗五山十二峰的每一位洞主都道了别，而且把她家裡留下的那些破爛做了詳細的分割清單。

大到法器符箓定魂丹，小到桌椅闆凳洗臉盆，都留給了她相熟的同門，并且是各個都有，雨露均沾。

“你這是寫遺書還是寫當票？”

江木泠嗅到一絲生機，雙眼晶亮地看着謝乘雲：“可以是當票嗎？”

“不可以。”謝乘雲将她的遺書收到袖子裡，“放心，我一定轉交到葉停緒手上。”

“沒什麼話要我轉達給他？”

“讓他好好保重，下輩子再見。”江木泠将筆墨紙硯收到乾坤袋裡，頭也不擡地說。

謝乘雲冷哼一聲，“真是伉俪情深，何必下輩子，這輩子就結為連理，陰陽相伴，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江木泠擡眼看他，很是通曉人情地說：“我不能耽誤了師兄。”

“舍不得耽誤了他。”謝乘雲鐵青着臉，“那你就來耽誤我？！”

“我怎麼耽誤你了？”江木泠振振有詞地反駁道：“我死了，那件事除了你之外就沒人知道，唯一的污點和仇人都煙消雲散了，該感到高興才是。”

“的确。”謝乘雲道：“那就少說廢話，喝藥吧。”

江木泠重又握上藥瓶，倒出一把來，像吃糖似的要一齊吞下去。

謝乘雲連忙制止，隻給她留下一顆，餘下的都摳了出來，“一顆就夠了。”

“你生怕自己死不了是不是？”

江木泠輕蔑一笑，“我豈是那貪生怕死之輩。”

說着一仰頭，咕嘟一聲将丹藥咽了下去。

“這下我們兩不相欠了。”她決絕道，

謝乘雲手撐下巴，嘴上帶着淡淡的笑，像是在等着瞧好戲的模樣。

“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江木泠又問他：“你這是什麼毒藥？什麼時候發作？”

謝乘雲好整以暇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江木泠便坐在椅子裡左等右等，毒藥發作時的疼痛感卻久久不至，就在以為謝乘雲拿假藥蒙她的時候，她渾身每個毛孔突然一齊瘙癢起來，像是要長草似的。

她掀開衣袖一瞧，胳膊上竟然瞬間長出成片金燦燦的毛，再要質問謝乘雲時卻發覺自己口不能言，一發聲就是一句軟綿綿的，“喵~”

驚疑的恐懼的話語變作一聲，“喵~”

滿腹的怒氣噴湧而出，也是一聲，“喵~”

謝乘雲笑得雙眼彎彎，把江木貓從她重重疊疊的衣服裡拎出來，抱在胳膊上。

謝流霜煉了一櫃子的古怪丹藥，有變聾變啞的，變癡變呆的，變小動物的則讓他拿了來讓江木泠服下，而且這丹藥是遇強則強，靈力修為越高的，維持的時間就越久，即便她有再大的能耐，困在小貓的身體裡，她也施展不出來。

幸好江木泠沒有一口氣吃下許多，不然她非變成個又貓又狗的怪物不可。

戳戳她的睫毛再揪揪她的胡子，“怎麼樣？什麼感覺？”

回答他的是江木貓破音的，“喵敖~”

将昔日仇敵玩弄于股掌之間，謝乘雲可謂是渾身舒暢，五根手指撓着江木泠毛茸茸的腦門，幸災樂禍道：“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