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着腰看自己,好奇地看自己,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樣就很好了,惠珠在心裡感到一種滿足,剛剛和媽媽通電話所帶來的憂郁都消散開。
“真好啊,你是今天唯一沒有嘲笑我的人。”
那少女在口袋裡摸索着,最後拿出一塊水果糖。
“作為感謝,請你吃這個。”
糖果被塞進惠珠的手心,留給惠珠最後的記憶是西瓜味的軟糖和對方的笑容。
那并不燦爛,有着含苞待放的羞澀。
而惠珠直到對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上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如果給她一次好好說話的機會,她會想說什麼呢?
“我也是。”她會這樣說。
你是今天唯一一個沒有嘲笑我的人。
你是唯一一個給我水果軟糖的人。
你是讓我決定留下來的人。
惠珠再次撥打家人的電話,那個對自己不耐煩的媽媽早已經替代了溫柔的母親,惠珠偶爾會想,也許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怪物。
在你睡着的時候,偷偷替代了你原本的家人,有一天,也一定會替代自己。
因為,她是無人在意的人。
“你非要今天轉學嗎?不是剛到新學校?”母親的聲音将她叫回來。
那是上一通電話的内容。
惠珠求着母親為自己換一所學校,她學校好恐怖,這學校裡的每一個人都好可怕。
“不、不用了。媽媽,你說得對。”
惠珠慢慢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想法。
“你确定?既然決定了,那就好好在學校裡念完書吧。”
“對了,記得别惹什麼亂子,像中學時期那樣乖乖待着,如果我被叫家長了,我是不會過來管你的,知道吧?”
“嗯。謝謝媽媽。”
這一次是惠珠先挂斷了電話。
其實這不是太過糟糕的一天,雖然如過山車一般,但至少,結果也和過山車一樣,平安落地。
無論被怎樣的目光和言語抛在半空中惶恐,但最後,總會落在地面上。
惠珠看見了小花,就知道,她還在地上。
“隻是,她完全不記得我了,可我還記得,記得她的臉,
記得她說過的話,她送給我的糖果,
記得她和我一樣嶄新的校服上,閃着光的銘牌”
從某一天開始,惠珠決定寫日記,這是日記的開頭。
記不得那天的天氣晴朗與否。
惠珠隻記得,決定寫日記之前,她被班上的同學按在走廊的地闆上。
地闆很冰,落在地闆上的易拉罐也冒着冷氣。
而惠珠擡頭看見她,她的目光也如此冷漠。
如果一直這樣,其實也并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有一天,出現了一個完全是惠珠夢想中自己的女生,她如此耀眼,又如此美好。
惠珠雖然羨慕着她的存在,但是也沒有迷失自己。
直到,她們一起出現。
“是不是隻有素熙這樣的人,才會被人記挂着,
大家都争先恐後想要和素熙成為朋友,可是今天,
素熙問我,要不要和她做朋友的時候,我并沒有多開心
我覺得惶恐,還是,我應該嫉妒素熙。”
但其實,日記上寫的東西,也并不是真心話。
惠珠懶懶地合上日記本。
走出了教室,沒幾步就能聽到教室裡巨大的砸地聲。
啊。是班長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惠珠看向自己的影子,果然是她做的。
“謝謝。”可并沒有很感激,隻是習慣這樣說。
她不習慣說不想要,不喜歡。
因為暫時無法分辨這些情感的真假,就像她的日記本。
總在寫:“所有人都會喜歡素熙,所有人都想和素熙成為朋友,我喜歡素熙,我也想成為素熙的朋友,那樣的話,我會擁有很多的愛。”
可是,這隻是日記。
走到一側的盡頭,那原本是一塊空地,現在卻放着很多展品。
是校園大賽的作品,惠珠看見了自己的作品。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好奇的詢問。
“是惠珠的作品,一等獎呢,好厲害。”
“珍、珍星?”
惠珠回過頭,看見了落單的珍星。
“狐狸、階梯?”珍星念出了展品的名字。
當她的目光完全放在惠珠身上的那刻,惠珠會想對她說出一切。
“内。是一個怪談給我的靈感。”
“什麼樣的怪談呢?”珍星很好奇,她看着惠珠,眼神熱切。
惠珠的話于是頓住,仿佛不會說話。
“惠珠、惠珠?還好嗎?”
“沒事。我沒事。”
她隻是想起自己的日記。
【所有人都想成為素熙的朋友,我也......】
【想成為素熙。】
“當你在學校的28級台階上數到多出來的第29級時,就能向狐仙許願。”
“她會實現你的所有願望。”
惠珠失神地說,完全走神之際,珍星的手突然出現。
她手裡拿着一瓶西瓜汽水,惠珠的臉被突然冰了一下。
珍星笑着說:“相信怪談的話,惠珠不如向我許願。”
“我會給你西瓜汽水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