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的鋼筆在最後一道證明題下方畫上完美的句号時，一滴汗珠順着他的太陽穴滑落。
他盯着試卷上工整的公式，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流暢地解出了所有題目。
居然...全對？
這個認知讓他指尖微微發麻。
三個月前剛轉學時的數學小測，他可是連二階導數都記不清。
餘光裡，前排的切原正用橡皮瘋狂擦着卷子，橡皮屑像雪花般落在褲子上。
"時間到。"
監考老師敲了敲講台。收卷時，真田銳利的目光掃過整個考場，在看到凜提前完成的試卷時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走廊上，幸村正倚着窗台翻看德文詩集。
陽光透過他紫羅蘭色的發絲，在書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最後一題用了拉格朗日定理？"他頭也不擡地問道。
凜怔了怔："你怎麼..."
"你思考時會不自覺地用筆點桌面。"
幸村合上書，指尖輕輕點了三下窗台，"比平時快了兩次。"
連這種細節都...
凜的耳根突然發熱。
他急忙轉移話題："考得還行，本來想請你..."
話音未落，切原的哀嚎從考場裡炸開："完蛋了！最後那道概率題我填了π！"
丸井勾着他的脖子大笑："笨蛋，概率怎麼可能超過1！"
中午的休息時間，教室走廊。
凜的拇指懸在手機通話鍵上方猶豫了兩秒。
窗外的櫻花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有幾瓣粘在了屏幕上。
媽媽最近工作很忙...
"喂？凜？"電話接通得太快，母親的聲音裡還帶着打印機工作的背景音。
"那個...我今天數學考得還不錯。"
凜用肩膀夾着手機，手指無意識地卷着制服袖口，"想請網球部的...就是...大家吃個烤肉..."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突然停了。
"在家吃吧。"
母親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我剛好買了新的烤爐。"
凜愣住了。
他看見幸村正在走廊盡頭被切原纏着講題，紫羅蘭色的發梢在陽光下像半透明的琉璃。
家裡？這麼多人？
"可是——"
"我早就想見見你隊友了。"
母親打斷他，語氣裡帶着不容拒絕的雀躍，"我這就去準備，你們放學直接回來。"
電話挂斷的忙音和下課鈴同時響起。
天台的鐵絲網在陽光下泛着金屬光澤，九個網球部正選或坐或站地圍成一圈。
切原盤腿坐在地上，嘴裡塞滿炸雞塊，含糊不清地嚷着："烤肉！我要吃十人份！"
丸井吹破的泡泡糖"啪"地炸開，粉色糖膠粘在了臉頰上："诶~好突然的邀請。"
真田抱臂站在陰影處，眉頭緊鎖："這麼多人突然造訪，是否太失禮了？"
果然太冒失了...
凜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幸村。
那人正用吸管戳着牛奶盒，在鋁箔上紮出一個個小孔，紫羅蘭色的睫毛垂着，看不出情緒。
柳生推了推反光的眼鏡："根據九條家的住宅面積計算，人均活動空間約為2.3平方米。"
"puri~比更衣室寬敞多了。"
仁王突然從後面勾住桑原的脖子，吓得這個老實人差點摔了便當。
桑原摸着光頭上的汗珠："這麼多人會不會太擠？而且突然打擾..."
"我媽媽準備了很多肉..."
凜幹巴巴地補充，"神戶牛肉之類的..."
柳生的鏡片突然反光："神戶牛的話，脂肪交雜率至少要是——"
"去！"
切原猛地咽下炸雞，油乎乎的手拍在地上，"我要吃垮九條家！"
幸村突然擡頭，牛奶盒在他手裡被捏出清脆的響聲："九條阿姨很擅長料理。"
他對着凜微笑，陽光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裡流轉，"上次的草莓大福很好吃。"
他記得...
凜的耳尖突然發熱。
真田看了看表："訓練結束後，六點集合。所有人注意着裝禮儀！"
柳默默翻開筆記本："需要帶伴手禮的概率是87%。"
桑原小聲嘀咕："那我要準備巴西風味的烤肉醬..."
更衣室裡彌漫着運動後的熱氣。
切原正把運動包倒過來狂抖："我制服呢？！"
"在你頭上。"
柳生淡定地指指他頭頂，手裡還拿着便攜式衣物除菌噴霧。
仁王靈活地穿梭在更衣櫃之間，突然把真田的領帶打了個蝴蝶結："這樣比較有做客的感覺呢~"
"仁王雅治！"
真田的怒吼震得櫃子嗡嗡響，"所有人！立刻整理好儀容！"
桑原正認真擦拭着從家裡帶來的烤肉夾："這個要消毒..."
柳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用紫外線殺菌更科學。"
說着真的從書包裡掏出便攜式消毒筆。
"喂喂！"丸井搶過夾子，"等你消毒好了都明天了！"
他數着錢包哀嚎，"完蛋！忘記取錢了！"
柳默默遞上信封："伴手禮已經準備好，包括适合中年女性的高級茶具和——"
切原把制服穿反了正在哀嚎，桑原好心地幫他整理衣領："領子要這樣..."
結果不小心勒到了他的脖子。
"咳咳...桑原前輩...要死了..."
幸村扣好最後一顆紐扣，轉頭發現凜正盯着他看。
"怎麼了？"
"沒..."凜慌忙低頭系鞋帶，"就是...突然這麼多人..."
溫暖的手掌突然落在他發頂揉了揉："會很有趣的。"
十五個風格各異的少年擠在電車上引來不少側目。
切原的臉貼在玻璃上變形："還有幾站啊？"
"地圖上看應該..."柳的話被突然的刹車打斷，整個人栽進桑原懷裡。
桑原牢牢抓着扶手，生怕撞到其他乘客："小心小心..."
凜死死抓着吊環，突然發現幸村就站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
電車轉彎時的離心力讓那人輕輕撞上他的後背，洗發水的香氣混着一絲汗水的味道。
好近...
"下一站。"
幸村的聲音貼着耳畔響起，溫熱的呼吸掃過頸側，"緊張？"
凜搖頭，卻摸到掌心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