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的右腕像是被烙鐵灼燒着，每次揮拍都讓疼痛加劇一分。

第五個球時，他的回球終于出現明顯失誤——球拍觸球的瞬間，手腕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網球撞在網帶上，不甘心地搖晃兩下，最終滾回凜的場地。

"40-0！"

真田的眼神暗了暗。

他看出凜的狀态已經瀕臨極限，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下一個發球竟然故意減了三分力。

（給我...認真打啊！）

凜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裡彌漫。

他拼盡全力回擊這個明顯放水的球，卻因為用力過猛導緻球直接飛出界外。

"Game，真田，4-2！"

走過網前時，真田壓低聲音道："你的手腕..."

"少廢話！"凜第一次在賽場上失态，"下一局我會破發。"

真田的瞳孔微微擴大，随即恢複了威嚴的神情。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冷靜的轉學生骨子裡竟藏着這樣的烈性。

（有意思...）

最後兩局變成殘忍的耐力比拼。

真田放棄了所有絕招，隻用最基礎的平擊球與凜周旋。

這種返璞歸真的打法反而最消耗體力——就像用鈍刀慢慢割肉。

凜的視野開始模糊，汗水流進眼睛帶來灼燒般的刺痛。

但他依然固執地追着每個球，哪怕右腕已經腫得像個小饅頭。

"Game，真田，6-4！"

當最後一球落地時，凜直接跪倒在場上。

他的右手無力地垂着，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真田站在網前，反常地沒有說"太松懈了"。

"去醫療室。"真田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冰敷二十分鐘，不要用鎮痛噴霧。"

他轉身時，黑色外套下擺掃過凜的手背，像一片意外的溫柔。

場邊，幸村合上筆記本，燙金的"九條凜"三個字在夕陽下微微發亮。

他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醫務室的窗簾半拉着，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闆上切割出細長的光痕。

凜坐在床邊，右腕搭在冰袋上，涼意滲入皮膚，緩解了腫脹的灼燒感。

（……還是太勉強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腕，淤青已經擴散到小臂，指節微微泛白。

門被輕輕推開，幸村走了進來，手裡拿着新的冰袋和繃帶。

"醫務老師去開會了。"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室内的甯靜，"我來幫你換。"

凜下意識想拒絕，但幸村已經在他面前蹲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托起他的手腕。

（好涼……）

幸村的指尖比冰袋的溫度還要低，觸碰的瞬間，凜的皮膚微微繃緊。

"疼嗎？"幸村問，紫眸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還好。"

幸村沒說話，隻是輕輕拆開凜手腕上的繃帶。

紅腫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指印和勒痕清晰可見。

他皺了皺眉，動作卻依然輕柔，将新的冰袋覆上去，再用繃帶一圈圈纏好。

他的手指偶爾擦過凜的腕骨，觸感微涼，卻又帶着某種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包紮的手法好熟練。）

"你的絕招，"幸村突然開口，"是叫『逆鱗』？"

凜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

"嗯。"凜低聲應道，"剛剛在比賽中……突然想到的。"

幸村擡眸看他，紫羅蘭色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謊言。

"是嗎？"他輕輕笑了，"那真是天才的靈光一閃。"

凜的耳根微微發熱。

（……他在試探我？）

幸村的手指最後在繃帶上輕輕一按，确認固定好了，才松開手。

"不過，它還有弱點。"

凜一怔："什麼？"

幸村站起身，從包裡拿出網球拍，在空中虛劃了一道弧線。

"你的『逆鱗』是靠手腕的瞬間翻轉改變球的軌迹，對吧？"

凜點頭。

"但如果對手提前預判了你的手腕動作，"幸村的聲音很輕，卻像刀鋒般精準，"比如——"

他手腕一抖，球拍在空中劃出銳利的折線，模拟了凜的擊球動作。

"——那麼，你的球路就會被完全封鎖。"

凜的瞳孔微縮。

（……他說得對。）

前世，他的『逆鱗』确實被職業選手破解過，就是靠預判手腕的發力點。

"……你怎麼看出來的？"

幸村微笑："因為我也想過類似的招式。"

凜愣住。

"明天有空嗎？"

幸村将球拍收回包裡，"咱們家附近有個街頭網球場，可以幫你完善它。"

陽光斜斜地落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卻掩不住眼底的鋒芒。

”至于今天晚上的部活你不要參加了，手腕需要好好休息。”

凜沉默了一秒，點頭："好。"

（……他到底知道多少？）

幸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

"那，明天早上見。"

他轉身離開，醫務室的門輕輕合上，隻留下淡淡的薄荷香氣，和凜手腕上冰涼的觸感。

夕陽将布告欄染成血色，新貼的名單在風中輕輕擺動，像是垂死掙紮的蝴蝶：

「立海大附屬中學網球部·正選名單」

幸村精市（部長）

真田弦一郎（副部長）

柳蓮二

九條凜

仁王雅治

柳生比呂士

丸井文太

胡狼桑原

切原的名字第一次消失在正選行列。

他站在人群最後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惡魔化的紅暈從眼底褪去後，隻剩下蒼白的茫然，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玩偶。

"赤也。"幸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白色外套在夕陽下幾乎透明，"明天開始，你跟着我單獨訓練。"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般在切原耳邊炸響。

切原猛地擡頭，藍綠色的眼睛裡閃爍着淚光，卻見幸村已經走向醫務室。

柳合上筆記本，皮革封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切原赤也」的頁面畫了個問号，又在空白處補上一行小字：「惡魔化破解方法｜參考九條凜戰術」。

而最新一頁上，關于九條凜的記錄裡多了行加粗的字迹：

「疑似具備職業選手經驗｜身體能力與球感嚴重不匹配｜危險等級：A」

墨迹未幹，在夕陽下泛着詭異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