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狠翻了個跟頭,但一點兒喊叫都沒發出來。
雲宿一怔,不會是死了吧。
蘇荷鼓氣道:“姑娘放開了打!我們給施了噤聲咒,他喊不出來的。”
“幹得漂亮。”雲宿一連砸了好幾次凳子下去,累得滿頭大汗。她擦了擦汗,給屋子施了屏障,防止聲音傳出去,“行了,把噤聲咒解開吧。”
黎君梵在屏障上又加固了一層。
噤聲咒剛解開,陳公公就喊起來,“哎呦!是哪家的姑娘!怎麼這麼大氣性!給奴家的骨頭都打折了!”
雲宿想踩在他身上,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個蠕動的玩意兒,嫌髒,她吩咐道:“蘇荷,踩上去。”
“是!”蘇荷重重地踩上自己的腳,驕傲道,“姑娘,踩實了。”
雲宿拍開黎君梵在她額頭上擦汗的手,道:“我、我問你!你為何……(咕咚咕咚)為何在外面散布謠言,說丞相和女兒不睦?”她把見底的茶杯丢給淺玫。
“是雲姑娘啊!”麻袋下面,陳公公的臉都扭曲了,“哎呦,是哪個狗東西在外面造我的謠,奴家沒有啊!”
雲宿把茶盞丢在麻袋上,沒摔碎,她撿起來,又丢了一次,這次碎了,她聽到麻袋裡又是一聲痛苦的呻吟,道:“你還敢說别人造謠。就算是造謠怎麼的吧?我就是信她不信你,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就别想出這個屋子。反正也沒人知道你往我家來了,死了就死了呗。”
黎君梵想笑又不敢笑,要都像雲宿這樣斷案,冥界早早就完蛋了。
“蘇荷!”雲宿高聲叫道,“去給我取把好用的刀來!囊死他!”
“是!”蘇荷使勁在麻袋上一踏,應道。
“诶诶诶!奴家說奴家說!”張公公兩眼一翻,喊道,“是那天嚴家的公子說的。他他他他他不知是哪根筋抽了,竟跑到我們樓裡來造謠,奴家也就是順着他,哄、哄兩句。”
“行。”雲宿道,“蘇荷,備車,帶着這條大東西去嚴家,讓他和嚴公子當面對峙。”
“诶——”黎君梵險些沒攔住,“你就這麼出去?扛着個麻袋風風光光地去嚴家?這不全城都知道了。”
雲宿覺得他說的有理,靜下來聽他講。
黎君梵知道勸她别去是沒戲的,“你放他出來,讓他化成小厮的模樣跟在車後頭,施個噤聲術,再找幾個人跟着他,防止他亂跑。我也跟在後頭,幫你看着他。”
“行!”雲宿在鏡子前整了整頭發,把黎君梵的話原樣吩咐下去。
蘇荷招呼侍女進來,把麻袋拖出去辦了,淺玫也跟着去了。
雲宿在屋裡多留了一會兒,找機會跟黎君梵說話,“你怎麼來了?”
黎君梵道:“我聽說丞相今天不在府裡,特意來看看你的傷。沒想到你們正在屋裡唱大戲呢。”
“剛才謝謝你。”雲宿小聲道,“還是你想的清楚。”
黎君梵道:“我們家裡比較亂,所以從小就長了許多心眼兒。”
“哦——”雲宿點頭,“走吧,車備好了。”她跑到門口,又跑回來,在黎君梵臉上親了一口,“今日麻煩了,下次你來,我陪你下棋。”
黎君梵蹭了下被她親過的地方,小姑娘親得淺,連口水都沒留下,他還沒來得及再讨要一口,雲宿已經推門跑出去了。
雲宿讓蘇荷也上車來,蘇荷哪裡敢上去,她可得牢牢地把陳公公給看住了。
陳公公幾次想跑,但發現除了腦子,身體其他地方都不聽使喚了,甚至隻要出現想逃跑的想法,全身上下就像針紮一樣疼痛,他吓得不敢再想,麻木地跟在車後面,什麼時候到了都不知道。
雲宿曾經和嚴家公子一起讀過書,那東西專愛欺負女學生,被雲宿和星隕收拾過不少次。
雲宿沒見過嚴家主,但知道他是十判官之一,在林大人手底下做事。
她掀開簾子,看向蘇荷,“這樣過去會不會有點不太禮貌,是不是應該叫上母親?”
“哇噻我的姑娘,你才想起來。”蘇荷汗顔,“那我們怎麼辦呢姑娘?”
雲宿猛砸手掌心,下定決心,“都到這兒了!去扣門。”
嚴家主坐在正廳,看到雲宿進來,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隻是擡擡手,“姑娘傷勢未愈,怎麼到這裡來了?是來找鑫兒的?坐吧。”
“是。”雲宿道,“令郎在花樓造謠,傳得到處都是,連我們府裡的丫鬟都知道了,我要叫他出來,說個明白。”
雲宿趁着嚴家主喝茶,偷偷拿出袖子裡藏的紙條,是黎君梵給她的,她在車上背了一路了,結果一緊張,全忘了,“冥界律法,诽謗者,輕則關押半月,今生不得入朝為官,重則割去唇舌,永生永世不得入皇城。”
她把紙條收起來,輕咳兩聲,道:“念在同窗的情誼,我也不想趕盡殺絕,讓他出來澄清認錯就行。”
嚴父隻是喝茶,眼皮也沒擡一下,顯然是沒把雲宿的話當回事。
雲宿隻當她不信,看向陳公公,“你把那天嚴公子說的話複述一遍!”
陳公公連滾帶爬地撲過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嚴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是她!是雲姑娘!非逼我誣賴嚴公子,我不從她就對我嚴刑拷打啊!”
“你說什麼!”雲宿沒想到他會突然改口,正要上前,被蘇荷一把拉住了。
蘇荷按着她坐下,雲宿坐不下,氣道:“你胡說!我隻問你是誰在外面造謠,嚴公子,是你自己說的嚴公子!我何時逼供?”
陳公公捂住沒傷的左半邊臉,把右半邊臉獻到嚴父面前,“嚴大人,您看我這被打的,您瞧瞧,我真是被逼的,判官大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你!”
“好了雲姑娘。”嚴父開口打斷雲宿,“你上次得了便宜,不代表次次都能得便宜,少盯着别人,通過正經途徑升官才是正事。這次幸好是我,不與你追究,若是換了旁人,定要拉你去君主面前吃杖。”
黎君梵撫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兒,“冷靜下來,想想對策。”他看着雲宿失措的眼神,恨不能現出真身來。她才十五歲,有勇,但謀略不夠,對上這麼個天天在官場打轉的老油子,真是送上門叫人欺負。
“嚴大人這話我就聽不得了。”
雲宿一喜,朝着聲音的源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