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公寓,林珞往沙發上一躺,恍然如死屍。
她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進沙發,揉了揉太陽穴。
——最後這頓飯吃得比提案還累,以至于她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周臨的每一句贊美都像裹着蜜的試探,顧延川的每一句回應都像藏着刀的警告,而謝燃……
“夫人!那姓周的絕對沒安好心!”
腦子裡仿佛又響起謝燃的鬼吼鬼叫,林珞翻了個白眼,從包裡摸出手機,劃開屏幕。
【本周末天氣預報:晴,18-25°C,微風。】
她盯着那條推送看了兩秒,手指突然飛快地劃動起來——
【西山露營地預約确認:B13号,單人帳篷,2天1夜。】
【裝備清單:便攜爐、睡袋、驅蛇粉……】
林珞咬着嘴唇,在辣椒粉和烤架後面打了個勾,想吃燒烤了。
——清淨。
她需要兩天,不,哪怕一天也好,遠離顧延川的冷臉,遠離謝燃的鬼叫,遠離那些糾纏了七輩子的孽緣,正好趁着梵仕的項目開始前給自己放松一下。
至于謝燃?她又不是他媽,讓他自己跟顧延川折騰去,他倆本來就是一個人!她已經想好了,除非謝燃學會好好跟顧延川相處,不然她一直不理他——顧延川亦然。
窗外,月光被雲層吞沒,林珞心滿意足地洗漱睡去。
……
次日,背包扣上的鈴铛叮當作響時,林珞終于長舒一口氣。
山腳的停車場空無一人,管理員打着哈欠遞給她地圖:“B13在最裡面,信号不好,有事用哨子。”
“謝謝。”她接過哨子,突然頓了頓,“……最近有蛇嗎?”
“有啊!”管理員來了精神,“上個月還有人被銀環蛇——”
“好的謝謝再見!”
林珞頭也不回地紮進山路,她不怕蛇,之前第三世她跟謝燃被迫躲進深山老林三年,那時候山裡可比現在精彩多了,大蟒蛇她都碰到過,她的驅蛇粉可是經過歲月檢驗的。
晨霧彌漫的山道上,她的腳步聲驚起一群飛鳥。
二十分鐘後,停車場盡頭,一輛黑色越野車無聲地熄了火。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顧延川緊抿的唇線。
“你确定是這裡?”他冷聲問。
沒人回答。
但他的右手突然擡起,關掉了汽車的導航。
顧延川:“……”
今天一大早,謝燃就一直說自己心慌,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坐立不安——當然,他的心慌吃不下飯,睡不着覺,坐立不安也是自己的,沒辦法,顧延川隻能無奈出門。
他坐在車子裡,他的嘴幽幽開口:“我跟着她二十多年了,對她有感應,她今天一下子離我那麼遠,我就知道……”
顧延川無語道:“人家隻是出來野營,又不是去火星度假了。”
謝燃馬上反駁:“但是她為什麼跑到這種深山老林?看這個地方根本都沒有人來!”
顧延川:“……”
顧延川覺得自從謝燃進了身體裡,他這張嘴真是怪忙的。
顧延川:“那你跟着過來,她一定覺得你在纏着她。”
謝燃喉嚨滾出一聲冷笑:“顧總,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就是要纏着她啊,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顧延川:“你這樣……”他很想找出一個詞來形容謝燃這種心态,卻愣是說不出那一句“不對”。
謝燃擡起左手,顧延川的左手,輕聲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愛我,或者說愛我們?隻是她因為過往而退縮了。”
顧延川看着自己的手:“所以呢?”
謝燃:“所以,為了能讓你的手能握住她,就是要這樣。”
“纏上去。”
顧延川:“……”
顧延川歎了一口氣,下了車打開後備廂,裡面放着帳篷包裹和一個很大的旅行包。
“走吧。”他說。
……
上午9點,西山露營地。
補覺的林珞是被帳篷外的腳步聲吵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第一反應是野生動物——畢竟這深山老林連手機信号都沒有,她特意選了最偏僻的營地,連露營管理員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可那腳步聲太規律了。
咔、咔、咔。
像有人刻意放輕了步伐,卻又控制不住鞋底碾碎枯枝的脆響。
林珞一把拉開帳篷拉鍊,晨霧中,一個高挑身影正背對着她,彎腰擺弄她的便攜爐具。那人穿着黑色沖鋒衣,後頸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膚,修長手指正試圖擰開燃氣閥——
“顧延川?!”
那人背影一僵,緩緩轉過身。
晨光穿過樹影斑駁地落在他臉上,顧延川的睫毛上還沾着山間露水,眼睛難得透出幾分茫然。他手裡捏着一個箱子,包裝袋上印着“野營調味”4個血紅大字。
林珞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跟蹤我?”
顧延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夢遊。”他說。
下一秒,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地舉起箱子,聲音裡混進一絲咬牙切齒的歡快:“夫人!我給你帶了調料!”
林珞:“……”
“你到底怎麼找到這兒的?!”林珞跳出帳篷,“這地方連導航都——”
顧延川的左手突然按住自己右手腕,聲音恢複冷靜:“……車自己開過來的。”
“放屁!”
“真的。”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登山靴,鞋幫上還沾着泥,“我醒來時已經在山腳,估計是謝燃做的。”
他頓了頓,“像被鬼附身。”
林珞:“……”
林珞露出死魚眼揭穿了他:“謝燃是民國土匪,不會開你這個車,他隻會開老爺車。”
顧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