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勒也是剛知曉此事,以前對提弗都的做派确實不喜,可完全沒想到他行事如此罔顧人倫。
“會不會是有人栽贓?”僅憑一件證物無法定罪,吟長了解軒昊初的手段故而發問。
“洛妃身邊的宮婢已招供,所有時間細節均能對上。”内侍口中石破天驚的消息一個接一個。
人證物證皆全,提弗都恐怕再回不去,真是有心栽柳柳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監禦史可有異議?”君主再發問。
“臣無異議。”桑重正氣凜然。
這般氣節讓吟長心悅誠服,從前的阿定斯大将軍如今的雪域監禦史,他都做到了身正令行。
“好,本王知道你膝下唯有此子,免其死罪,幽禁于王城終生不得出府邸。”軒昊初賜下恩典,提弗都此罪該死,可桑重還要委以重用,公開問罪會一并污了監禦史的名聲。
吟長隻想讓提弗都無法作惡,并沒有取其性命的打算,畢竟降域衆多百姓還得依靠桑重,此時若喪子,等同于削弱他的精力。
“臣謝恩,往後定為雪域社稷盡微薄之力。”桑重跪謝,七尺之軀,許身報國。
離去之時帶走了凡雛,按照吟長的意思讓多羅科親自處置他。
夜深人靜,大殿中僅餘下六人,房勒進宮就是為保新晉監禦史,目的達成他舒了口氣。
而軒宇文,一如既往的不沾任何事就像個木頭,不知情的人該把他當做殿中侍衛。
他們這邊還未散去,通傳消息的人又匆忙跑入殿。
“王上,洛妃瘋了。”内侍禀告。
吟長看向若彤,對這個消息倒不意外,白日祭祀時拓格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她如今想保命,裝瘋賣傻不失為好計策,隻是如何做到讓人相信就看其本事了。
“木原呢?”吟長問及另一人,他是被拓格親口承認的幫兇。
“畏罪自盡于家中。”宮外消息,房勒掌握得更迅速,在木原家中搜到請罪書可疑點頗多。
“死得真及時。”她忍不住嗤笑,一個好好的人證就這樣被抹去了。
提弗都膽子再大,僅憑自己一人,在宮中決計不敢亂來,那麼誰給他提供了便利,可惜一個婢女一枚耳扣能定其□□之罪,卻不夠挖出背後協作勢力,所以軒昊初才會選擇按兵不動,倘若能活抓木原境況會大不相同。
房勒聽聞譏諷有氣發不出,此事的确是自己手下人辦事不力,隻能換言道。
“王上,洛妃真的瘋了嗎?”白日還趾高氣昂的人,才過了不到半天就喪失心智了。
“芯予覺得呢?”軒昊初眼中藏不住關切。
“管她真瘋假瘋,隻要拓格活得不易便是我樂見的。”不知不覺吟長流露蠻橫。
殿中幾人均為之愕然,就連一直不曾擡眼的軒宇文也忍不住看去。
“差醫侍去谷蒂殿。”君王下旨。
“是。”内侍領命。
吟長攔住内侍,向座上君主讨道。
“王上,我想要一人。”她昂首挺立全然無畏懼,雙目仍如初見時清澈,方才好不容易流露的本性又隐藏去,恢複狄芯予的冷靜沉着。
“拉雅?”軒昊初道出心中所想,見她點頭。
拉雅自小在拓格身邊服侍,後來也跟着進了奉原君府。
若誰能對拓格的事知之甚詳非其莫屬,可她們榮辱相生怎麼會輕易開口。
“我有讓她說的辦法。”吟長胸有成竹。
拉雅心腸歹毒不假卻也十分聰明,要不然被下獄審問的婢女就是她,拓格失勢她必要另尋出路,況且她看軒昊初的目光從來不是主仆該有的。
“先回瑞陽殿休息,難不成你想今日就把所有事了結。”軒昊初沒同意也沒拒絕。
她心裡真是急于處理雪域的事,自認裝得還算平靜,原來在他眼中這麼顯明,那便幹脆攤開擺明了。
“我隻問她一事。”吟長不肯妥協,此番若不能乘機從拉雅口中得到答案,留無法解開山聖族覆滅之迷,那若彤餘生永遠有道垮不過的檻。
“明日人會到瑞陽殿。”軒昊初不是為難她,隻想遣人先去休息,沒想到激起相反情緒。
“多謝王上。”吟長心滿意足離去。
内侍心中憂喜參半,渝妃入了宮不假卻沒上喜車沒行婚儀,如今連臣妾的稱謂也不道,她在身份上從未認同自己是雪域的王妃。
吟長與若彤并肩行走,深夜的王宮清冷寂寥。
“等等。”軒宇文快步追上前,他要出宮眼前還能與她們同行一段。
“那夜忘了告訴你,阿離與秋娘很得力。”不提及方才殿中的事,軒宇文說道她送入古微堂的人。
吟長松下心神,側首看身邊風流倜傥,言笑晏晏者輕聲說。
“都是苦命人,往後還請掌櫃多加照拂。”撕毀賣身契後她再未見過兩人,得知她們過得不錯便好。
“莳花樓那麼多女子,為什麼你會選阿離和秋娘?”他言語輕松,倒是真好奇究竟什麼原因讓她為之偏袒。
“阿離有一技之長,且年歲小可雕琢,秋娘處事圓滑心性堅韌,即便不靠皮肉也能在這世道中生存。”吟長緩緩道。
煙花地裡長成的女子,所學所知皆為讨好恩客,她們皮相姣好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離開出賣身體的地方少有活路,還得忍受世俗的輕視,到時隻怕處境更凄慘。
而阿離和秋娘一個會制香一個心思靈敏,二人就算街邊做些小生意也能過活。
“你不去看看她們?”宮門在前,軒宇文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此生緣盡。”吟長跨過門檻拒絕言。
不是因為身份地位懸殊,而是她們已經開始新的生活,就不要與過去的贖買者再有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