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勒大喜過望跪謝君主,這是莫大恩典,今日就算閥盡房氏他亦無話可講,君上能容自己帶走無辜者何其難。
已經下獄的都是幾大氏族嫡系一脈,這些人誰都不能保,他隻求旁支從未參與朝堂之争的人能留下性命。
軒昊初揮揮手讓房勒退下。
另一邊瑞陽殿中,吟長這覺睡得深沉,醒來時見有人撲在床前,她盯着對方的頭看了很久,才确定這是若彤不是宛兒或者阿丘。
“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若彤揉着朦胧的睡眼,守在床前不知不覺睡着了。
傍晚是王上抱着小姐回來的,身上外傷都處理了,也換過幹淨衣服,此刻見她臉色紅撲撲的難不成發燒了。
若彤伸手背撫上吟長額頭,溫度正常。
“睡久了有點悶。”吟長拿下她的手,肚子突然咕噜咕噜響起來。
上一頓飯還是昨晚與軒昊初一起用的,後來一整天沒進食,饑腸辘辘。
若彤笑着下去備膳。
吟長坐在床上掃視整個瑞陽殿,簡潔樸實可樣樣東西價值不菲,當初的嫁衣紅綢,乃至婚宴上所用之物無一不精美,處處蘊含着他的極緻用心。
掀開錦被走下床榻,妝台上的首飾盒内不僅有墨玉,還有一方碧玉原石,尚未切開雕琢外表看起來暗淡無光。
用過飯食後她埋頭苦幹了兩個時辰,手中碧玉簪初具模樣。
若彤在一旁陪着,時而添茶,時而收撿走落地的碎玉。
一隻男子的碧玉簪,在吟長手中打磨而成,仔細看和當初軒昊初借她那支,造型上一般無二,不過玉質花紋不可能完全相同。
“若彤,找隻小木匣裝下。”她把玉簪遞給身邊人,視線落向窗外的天色。
又過去了一日,陽光暖暖的照向大地,她也該去告辭了。
此時軒轅王書房内,不少大臣在朝會後求見,因幾大氏族根生于雪域百年,與朝中官員結有姻親的不在少數,為避嫌這些大人們紛紛争到王前表态,生怕成為下一個亡魂。
内侍聽聞渝妃求見,以王上身體未愈為由将人全部打發。
他們出來之時,吟長領着若彤進入,沒有任何的見禮寒暄,高傲得如同九天鳳凰,官員們也不敢得罪她,紛紛神色不悅的離開。
“你來了。”軒昊初看着從門外走來的人溫柔道。
他的氣色仍然慘淡,大傷初愈的模樣,讓各方勢力心存忌憚,不敢也不能為幾大氏族求情。
“可有好些?”吟長在案旁紅木椅落座,沒想到水晶蘭在肖雲手中用得這麼神奇,以前隻知它能補虛止咳。
“無大礙。”軒昊初神情和暖,無論何時見,似乎都能容納一切喜怒。
她從若彤手中拿起一方木匣,放在君王眼前。
當年因為一支碧玉簪,軒昊初還在拓格面前有意宣洩過情緒,說起來三年裡偶爾想起那支簪子,讓吟長覺得對他有些愧意。
“賠當年摔碎之物。”她推開木蓋,将裡面的東西拿起。
隻消一眼,軒昊初便明白了她言下何意,不由移開雙目,良久再回眸,萬物平和不見一絲波瀾。
“你我之間何必算得這麼清楚。”他接下碧玉簪,口中的話再平靜不過。
這一日早在心中設想千回,可藏入衣袖的手依舊無法松開。
“我來告辭。”吟長沒有過多鋪墊,從來清冷鎮靜直來直往。
她笃定軒昊初不會為難,接着說。
“明日就走。”
自己與若彤的行李不多,狄府内重要的東西也交待給了徐三,來時默默去時匆匆。
“好。”溫文爾雅之人聲色依舊,應下的話苦澀。
書房大殿中已無人影,君王愣愣的盯住手中碧玉簪,許久未有動靜。
內侍還記得方才渝妃走時,君上對着她背影說。
“芯予你說心不在此的人莫要留,可日長月增溺人心,你怎知心就不會變呢。”
那女子聽罷依舊擡步而去,内侍暗自歎息情為滄海入即深,就算是雪域君主也難左右。
第二日夏陽初生
吟長與若彤喬裝成男子出宮,一路通途。
快要出城門之時,後面突然響起呼喚聲。
“等等。”襲籽昕一身紫裙,騎在駿馬上奔趕而至。
急停在吟長面前激起陣陣塵土,她心急火燎氣喘籲籲。
“怎麼,這是又追着哪家郎君呢?”吟長用曾經的事取笑對方,若放在陪親夜前,襲籽昕必定要破口大罵,現在聽來隻覺得為賀鳴做的荒唐事,真真可笑可氣。
但随心而動才不枉少年,所有經曆皆是成長。
“你若真是男兒我定要賴上的。”襲籽昕看向男子裝扮,氣質不凡世間無雙的人道。
“那我可不娶你。”吟長妙語連珠逗得在場三人都笑起來。
這會她才注意到,一同來送行的還有兩人,剛剛跑馬落後些。
“這就要走了嗎?”笑着笑着,襲籽昕的淚在眼眶裡打起轉。
她不是愛哭的人,即便被賀鳴屢屢拒絕也沒落過一滴淚,可惜從前三年自己都未與芯予深交,如今剛剛為知己又要分别。
“恩,走了。”吟長心中也有遺憾。
後面的軒宇文和房勒緩緩靠前,這個時候房勒應該焦頭爛額,沒想到還會來。
“以前多有得罪。” 他開口賠罪。
算起來他和狄芯予之間沒什麼大過節,就因政見不同時而争鋒相對,不過她為雪域做了很多,這次要不是她冒險入地宮取藥,朝中亂象不可能這麼快結束,值得待以敬意。
“房将軍,此一别希望再不要見。”吟長直抒胸臆,因為房勒這個對手太麻煩,他心思缜密又城府極深。
聽聞此話對方難得沒反駁,神情複雜提着劍走到一旁。
“一路順風。”此時的軒宇文戴着刑天鬼面,以曲微堂掌櫃的身份前來,最後一言得吟長微笑着回應。
會面不過一刻鐘,她們二人打馬離去,城門外今日來往的行人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