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探究的看着她,直到淩瞿生擋到人前才收回視線,趕緊命人去請主事。
掌櫃匆匆趕到櫃上,先與寰王見禮而後看向眼前女子道。
“請問可是木子清小姐?”掌櫃既謹慎又客氣。
自打到了萊茵城,吟長還沒受到别家這般禮遇,不由有些意外。
“不錯,掌櫃怎知道我姓名?”她颔首說出心中疑惑,偌大呂家自己就與呂立傑有過一面之交,不至于盡人皆知,難道是賦彩閣鬧的動靜傳了過來,看藥坊中忙碌不已,他們應該沒空去打聽街頭閑話。
“家主早有交待,若木小姐前來,所需之物盡管取用。”掌櫃直接交待,在寰王跟前不敢胡言。
“呂少家主。”吟長納悶,怎麼今日就繞不出他了呢。
彼此在東坊中不過說了幾句話,因她之故弄髒小郎君珍愛的扇面,對方倒還先客套上,偷偷望向三哥所幸并無波瀾。
“正是。”掌櫃接過夥計遞來的托盤,一木盒正放于其中,他将東西雙手推到櫃台邊緣接着說。
“這是小姐所需藥材。”
聞聲吟長打開木盒,确是五葉半夏,數量是軒宇文給的十餘倍,也不奇怪,呂家傳承幾代專司醫藥,搜羅藥材自然比古微堂門路多。
“多謝。”完全是意外之喜,尋到原料便省去了試藥的功夫,她當初做舒痕膏時耗費整日,要不是若彤幫忙更廢心神。
“掌櫃,多少藥金?”徐珥拿着銀票上前結算。
“不要錢,木小姐直接拿走就是。”呂氏藥坊的掌櫃擺手,上頭早交待過,若這位小姐現身要什麼就給什麼。
聽聞此話,吟長思索着該拿還是不該拿,不費金銀之物耗的是人情,而人情最難欠,東坊之中呂立傑已經幫過她一次,如此一而再,他圖謀什麼,若想拉攏不會當着淩瞿生面行事。
對方意圖不明,她不想與之有牽扯。
“三哥,我們走吧。”吟長将木盒放回櫃前。
淩瞿生牽着她的手,如來時一般離去,任何事阿九都有自己決定的權利。
藥坊掌櫃張口挽留,徐珥快一步走到他面前。
“在下有一事請教掌櫃。”徐珥多年跟随寰王征戰,比軍中一般将領更具威勢,讓人不得不認真對待。
呂氏掌櫃眼睜睜看着木小姐出去,把家主交待的事辦砸了,心下有些擔憂接言道。
“請講。”
徐珥掃視大廳中正在幹活的人,籠統估算四五十之多,為何一個普通夥計都能認出小姐,況且今日她還摘了面紗。
“你們憑何辨認木小姐身份?”徐珥問話的神情嚴肅,不管呂家有沒有惡意,若他們能輕易識出僞裝之人,那就是潛在的危機。
掌櫃從他話中聽出危險,急忙解釋道。
“您誤會了,呂氏并沒有針對木小姐,如今能跟随寰王左右的女子,萊茵城除了她還有誰。”掌櫃趕緊道來,見對方并不被說動接着又言。
“家主确實留有一副丹青,所繪之人帶着面紗,觀其氣度與木姑娘大緻相符。”他額前冒出細汗,這番話思量許久才說出。
大半生都在呂氏四面藥坊中,很少與軍中人打交道,摸不準他們的作風。
徐珥臉色更冷,少爺要知道小姐的畫像被藥坊傳閱,那真是可怕。
“拿來給我。”他毫不客氣出聲索要。
掌櫃也不敢留這燙手山芋,急忙讓夥計去取,昨日少主繪下此圖,讓他留意畫中人,屆時以為是主上心儀的姑娘,便想方設法讓衆人關注,看來鑄成大錯。
“是在下會錯家主之意,還請閣下向寰王解釋,所有罪責我承擔。”掌櫃沒有推脫責任,一力擔下過錯。
徐珥拿回畫像,看掌櫃盡心盡力護家主,也不忍多加責備轉身離去。
寰王府的馬車停在門外,他呈上手中之物,将掌櫃所述一一禀告。
知曉始末,吟長展開畫卷,水墨丹青,行雲流水,未見畫中人真顔卻得其神韻。
淩瞿生轉目而視,畫中她輕紗遮面,側顔勾勒出的眉目意氣飛揚,他嘴角忽而揚起一抹冷笑。
此卷原來是窺看所作,以阿九氣性怎麼可能答應讓對方臨摹。
“五葉半夏是制舒痕膏所需。”淩瞿生任由畫像留在她手裡,問出藥的用途。
吟長收起畫随意放入一錦盒,沒有帶回清楓院的打算,比起結交呂家自己更不願三哥心中不快。
“恩,不過并非它不可。”她直言直語,在罂花查明之前不欲與呂家生瓜葛。
淩瞿生贊賞的看着對面,她總能将事事看透徹。
車窗外一陣肉香襲來,今日早早出城沒吃頓正餐,吟長忍不住尋香覓味,見路旁小攤正在架鍋炖肉,撫着饑餓的肚子,回頭對淩瞿生滿眼乞求。
不是他在車内,自己早就跑下去了,不知寰王之儀肯不肯屈尊。
“去吧。”淩瞿生心領神會。
吟長歡快的跳下車轅,大步走向肉攤,淩瞿生慢慢跟着。
攤主舉着大勺見有客光顧,熱情招呼,鍋中蒸騰着熱氣,肉與湯融合呼呼作響,濃濃鹵香在炎熱夏日引人胃口大開。
“小姐要來點…什麼…。”攤主言到一半,手中大勺掉回鍋中。
刹那湯汁飛濺,吟長被護入滿是木枝香的懷抱,究竟何時起,自己身後時時刻刻有了支撐,隻要她退總能得到庇護。
“在下該死。”攤主見到寰王親臨吓得不輕,忙取木蓋嚴嚴實實遮住鍋口,跪下請罪。
“無事。”吟長從淩瞿生懷中掙出,扶了扶年紀不小的攤主,随即走到方桌坐下。
“老闆給我上肉。”她落落大方,完全不計較,喊着要上菜上酒,又招呼衆人落座。
徐漪徐珥徐三以及王府侍衛,哪個敢與主上同桌,又不好駁了小姐心意,紛紛在旁落座,若彤也加入他們,隻剩淩瞿生一人和她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