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雖然不解氣,但沒有繼續追究。
“子虛烏有?”吟長接話問。
“正是。”男子答道。
她緩緩離座,走到對方面前,旁邊的呂志蜀眼神閃躲不敢正視吟長,可男子目光内斂,瞧不出懼色。
吟長在他們三步之距停下,迫人氣勢中,響起她清靈的聲色。
“那你如何解釋棺中無屍。”她眸中含笑,好似随意一問,又像早就洞察真相,故而造謀布陷。
“巧合罷了。”男子比呂志蜀心志堅定,乘機應變。
意料中的狡辯,吟長并沒在這點上與他争執,反而平靜的看向呂志蜀。
“一次是巧合,那麼第二次呢?”她說得煞有其事,可眼下除了盜屍案,無任何奇談怪論傳出。
呂志蜀知道她口中的話毫無根據,但心底深處毛骨悚然,站在大廳中都覺得四周冷得陰森,那些埋藏許久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突然男子踱步擋住吟長,阻隔呂志蜀與她之間的視線交集。
将呂志蜀被迷惑的理智喚回,他早聽聞過催眠術,沒想到寰王府的這位木夫人,可以不借助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施行。
她絕對不是鄉間村婦,上頭本意是鬧一出,借此轉移百姓對呂家盜屍案的關注,但前番誣告均被輕易她化解,此女深不可測,得盡快結束今日之行。
“男子陽剛何懼污穢,倒是女子陰柔體弱。”他替呂志蜀答道,莫說沒有鬼怪,就是真有也會先侵害弱者。
他話中不僅回絕了邪祟,還輕視女子之身陰柔。
“不錯我們是柔弱,像盜墓這種體力活就幹不了。”不似對方話裡話外的暗諷,吟長明目張膽嘲弄。
“強詞奪理,既然夫人蠻橫,那我們便告辭。”男子也來了脾氣。
眼下情形,讨不到什麼好處,不如帶着呂志蜀這個廢物快些離開,免得橫生枝節,方才他就險些壞事。
“慢着,我寰王府豈是爾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哪怕我不顧自己顔面,也不能讓殿下蒙羞。”吟長頭一次在衆人面前端起寰王府的架子。
連常伴她左右的若彤與徐英,皆被氣勢所驚,莫說上門鬧事的呂氏男子們。
呂志蜀拉着身邊人腿腳發軟,寰王的手段,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落到他手上不死也要脫層皮,計劃中可沒有得罪寰王這一樁。
“你不過一屆侍妾,還能代表王府不成。”男子強壓下心中驚慌,古來侍妾隻是比府中奴婢地位高些許,想與主子平起平坐癡心妄想。
即便她嫁的是三皇子,隻要殿下沒登臨帝位,木子清再得寵也無實質權利。
“不若你走試試。”吟長口出威脅,臉上笑意不減,吓得在場無一人敢動彈。
“夫人,今日就當我們多有打擾。”呂志蜀軟弱之态立顯,此番等了一個時辰,見面不過一刻鐘,不僅出師不利還失誤連連。
可惜于事無補,眼前人哪裡是個侍妾,她錦衣華服面對衆人的逼迫臨危不懼,思維敏捷,如同不見底的海淵,等着吞噬一切掉落的獵物。
“你想如何?”男子動搖,收斂言行上的輕慢。
他們來之前設想過多種,寰王府為息事甯人做的妥協,唯獨沒有想過會置身險境。
眼前女子眼底殺意湧現,方才見侍衛都聽她差遣,假使強闖,他們這群武力不高的人,無一能踏出王府大門。
淩瞿生為人就詭異多變,他的女人如今看起來不相上下,都是不顧後果肆意妄為,不得已隻能先服軟,過了眼前生死關。
“請夫人明示。”男子無奈再道。
“你們今日大張旗鼓而來,鬧得人盡皆知,是不是該告訴大家此事與本夫人毫不相關。”吟長站在兩人面前,所提要求聽起來并不過分。
呂志蜀不敢輕易答應,瞧了瞧身後男子,得到同意後才出聲。
“我等回去會向族中澄清此事。”他顫顫巍巍地說。
話剛出口,便聽到面前女子森冷的笑聲。
“呵呵呵。”吟長好像聽到了莫大笑話,清靈的聲音,聽在呂氏諸人耳中像催命鬼。
“徐英告訴他們怎樣才算誠意。”她忽而轉身,走回主位傲視其下。
呂氏子弟大驚,就怕那個無理婢女提出過分要求,此刻對方為刀俎,他們為魚肉。
“咱們王府什麼都不缺,犯不着讓人割地賠款,不如每人在王府門前,高喊三句‘我錯了’澄清此事。”徐英托腮苦思,半響才勉為其難道出損招。
好似處置得還不算十分滿意,将呂氏一幹人氣得直跺腳。
呂氏幾代行醫,頗受百姓愛戴,因而養得各個清高,這種事對他們簡直是奇恥大辱。
“好。”吟長不顧衆議,斬釘截鐵道。
呂志蜀敢怒不敢言,他面前男子忍無可忍,走近前說。
“木夫人,我們好歹是呂家人,你是不是太過分了。”男子振振有詞。
吟長輕撫袖口,其上銀紋祥雲是淩瞿生慣用圖樣,作祟心起,張嘴答道。
“不服你去寰王面前告我。”她目空一切,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既纨绔又張揚。
“想出府便照做,多等一刻我便少一分耐心。”吟長接着言。
徐漪與徐三響應着她的話,走入大廳正中,手裡的劍随時準備出鞘。
“你敢殺了我們不成。”男子目呲欲裂,撐着口怒氣辯駁。
寰王不曾露面,想是不在府中,拖延着用處不大。
“确實不敢要你們性命,但是聚衆闖鬧王府,懲戒一番誰能說我的不是。”吟長抿口茶,話說得太多唇幹舌燥。
一句話斷了呂氏人的希望,早上他們威風凜凜而來,如今拿捏不了木子清,便是上門尋釁滋事。
皇家威儀不可侵,施加懲罰無可厚非。
“你...”男子自知理虧。
腦中疑雲重重,木子清究竟是何許人也,這膽識氣魄哪裡是鄉野之婦。
“徐英點炷香,過時不候。”吟長無耐性周旋。
另一邊,被逼入絕境的呂氏小輩們,哪經曆過此等情況,吓得不等呂志蜀決定,率先跑出去,不多時廳中傳來他們喊話的動靜。
徐英聞聲笑得花枝亂顫,若彤也掩嘴偷樂,吟長眉目如畫巧笑嫣然。
大廳中留下的人更無地自容,最終跟着一個個妥協,呂志蜀強拉着男子離去。
“呂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棺木重開風水已破,壓制魂魄之法失效,行不義之事者,可要小心夜半冤魂呦。”她冷冷音色中夾雜着不明的詭意。
呂志蜀踏出門的腳步跌撞,幸好有同行男子攙扶。
“真沒意思。”待人走空,吟長翹腳靠入圈椅。
又不經騙,又不經吓,呂氏若沒出呂立傑,離家族敗落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