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形象一旦被詞語固定，就會抹掉其他可能的細節。
伊塔洛·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
放學後的陽光慵懶地灑在并盛町的街道上，維斯塔和黑川并肩走着，手裡提着從便利店買來的草莓大福——這是京子特意囑咐的“設計研讨會必備甜點”。黑川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吐槽：“那家夥的‘設計稿’該不會又是畫在數學草稿紙背面的塗鴉吧？”
維斯塔輕笑一聲，掂了一下懷裡的琥珀：“說不定是驚喜呢。”
她按響門鈴，沒過幾秒，京子就小跑着來開門，眼睛在看到貓的瞬間亮了起來。
“維醬！這是你養的那隻貓嗎？好可愛！”京子伸手想摸，又怕驚擾到它，指尖懸在半空。
“嗯，它叫琥珀。”維斯塔調整了下姿勢，讓琥珀的前爪搭在自己肩上，“性格很溫順，不介意被抱。”
黑川的聲音從屋裡飄出來：“喂，别在門口磨蹭，甜點要化了——”
京子的卧室比想象中更擁擠——書桌上堆着幾本翻舊的時尚雜志，牆上貼着幾張手繪的服裝草圖，角落裡甚至立着一個半身人台，套着一件未完成的白襯衫。
黑川一進門就毫不客氣地癱在京子的床上，順手撈起一個抱枕：“你這房間還是老樣子，連小時候的醜照都還挂着。”
京子臉頰微紅，趕緊把相框往旁邊推了推：“才不醜！哥哥說那張照片很可愛！”
“你哥的審美和拳擊技術成反比。”黑川懶洋洋地回嘴，順手從床頭摸出一包軟糖，撕開包裝丢進嘴裡。
維斯塔指尖輕輕撫過桌面上幾道淺淺的劃痕——像是鉛筆用力過猛留下的痕迹。她注意到桌角還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一定要學會鎖邊縫！”，字迹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維斯塔的視線掃過房間時自動生成三維掃描圖：
- 床頭抽屜第二格露出的裁縫剪（德國雙立人）
- 一個相框邊緣的指紋密度（近期頻繁觸碰）
這是我哥哥去年全國大賽的...京子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的直拳很出色。”維斯塔脫口而出，随即抿住嘴唇。
該死，職業病。
黑川突然從背後湊近：“你怎麼連這個都...”
“作為風紀秘書檔案一清二楚。”
琥珀從她懷裡跳下來，輕巧地躍上書桌，好奇地嗅了嗅散落的彩色布料。
“它不會抓東西吧？”黑川盤腿坐在地毯上，手裡捏着一塊草莓大福。
“不會。”維斯塔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布袋，“我帶了些貓零食，它會更關注這個。”
京子從抽屜裡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素描本，封面上貼滿了五顔六色的貼紙，中間用熒光筆寫着“SECRET DESIGN BOOK！”。
“其實……我一直想試着做一套能穿去夏日祭的衣服。”她翻開本子，裡面是各式各樣的草圖——有些潦草得像随手塗鴉，有些卻精細到每一處褶皺都标注了縫制方法。
黑川湊過來看了一眼，挑眉：“比上次那個‘用舊T恤改圍裙’的企劃強多了。”
“那個明明也很實用！”京子鼓着臉反駁，手指點在其中一張設計圖上，“但這次我想試試更正式一點的風格，比如……像雜志上的那種。”
維斯塔低頭細看，那是一套改良浴衣的設計，下擺綴滿星辰暗紋，腰封處纏繞着藤花圖案，袖口内-側還藏着一隻抱着團子的熊——
像她本人一樣，溫柔裡帶點俏皮。
“這裡，”維斯塔指着一處褶皺，“如果用雙層雪紡，走起來時會有流動感。”
京子眼睛一亮：“維醬好懂？！”
“隻是稍微了解一點。”維斯塔輕描淡寫地帶過
她突然擡頭，“要不要讓琥珀當模特？貓的衣服結構更簡單，适合練習立體剪裁。”
京子瞪大眼睛：“維醬連寵物服裝都懂？！”
“米蘭有很多寵物時裝展。”維斯塔面不改色地撒謊
當維斯塔用京子的碎布當場縫出一條貓咪圍脖時，黑川的眉毛都快挑到發際線了。她的針腳細密均勻，甚至不需要畫輔助線。
“你該不會是什麼隐藏的時裝設計師吧？”黑川眯起眼睛。
維斯塔正給琥珀系上圍脖，聞言手指微微一頓：“隻是看得多。”她輕描淡寫地帶過，腦海裡卻閃過零碎的畫面——
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午後，維斯塔坐在家裡的舊沙發上，膝上攤着庫洛姆的幾件衣服。針線在她指間翻飛，細密的針腳如同某種無聲的語言，修補着一件小外套的袖口。雨水敲打着窗戶，屋内暖氣嗡嗡作響，電視裡正播放着一部動畫片——《小青蛙的旅行》，主角小青蛙戴着一頂滑稽的綠色帽子，蹦蹦跳跳地穿過森林。
庫洛姆乖巧地坐在她旁邊，手裡捧着一杯熱可可，眼睛時不時瞟向維斯塔手裡的針線，欲言又止。
“在我家鄉，”維斯塔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母親都會給女兒縫一條漂亮的裙子，當作成長的祝福。”
庫洛姆眨了眨眼，睫毛在暖黃的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真的嗎？”
“嗯。”維斯塔停下動作，看向她，目光柔和，“你有喜歡的樣式嗎？我可以給你做一條。”
庫洛姆的臉微微泛紅，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我……我沒想過。”
“偏心！”弗蘭的聲音冷不丁地從沙發背後冒出來。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兒，手裡捏着一包餅幹，面無表情地指控：“Me不是女兒，所以就沒有新衣服？Me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連塊布頭都分不到。”
維斯塔挑眉：“你想要什麼？”
“帽子。”弗蘭毫不猶豫地指向電視，“青蛙款式。”
電視裡，那隻青蛙正得意洋洋地轉着帽子跳舞，背景音樂歡快得刺耳。
六道骸從廚房走出來，手裡端着咖啡，聞言嗤笑一聲：“青蛙款式？你是嫌自己的存在感還不夠低嗎？”
弗蘭：“總比某人明明想要新衣服，卻硬要裝模作樣強。”
六道骸的咖啡杯停在半空，眼神危險地眯起：“Kufufu……你剛才說什麼？”
維斯塔适時打斷：“可以，青蛙帽子。”她轉頭看向六道骸，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骸，你要不要也——”
“不需要。”他幹脆地轉身走開，但維斯塔注意到他的腳步比平時慢了半拍，像是刻意留給她反悔的餘地。
晚上，維斯塔靠在床頭翻着一本時尚雜志，六道骸坐在房間另一側的扶手椅裡，手裡是一份任務簡報。屋内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雨滴聲。
“你作為特工，”他突然開口，語氣漫不經心，卻帶着一絲試探，“還真是夠閑的。”
維斯塔頭也不擡：“縫紉是必要的僞裝技能。”
“哦？”他輕笑，聲音低沉，“那青蛙帽子也是僞裝的一部分？”
“弗蘭喜歡。”她合上雜志，直視他，“倒是你，有多讨厭那個帽子？之前我給弗蘭做的蘋果帽子，你還想背着我扔掉。”
六道骸沒再說話，但維斯塔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随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仿佛隻是掃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明明就是也想要嘛，嘴硬的家夥。
她伸手關燈，房間陷入黑暗的前一秒，輕聲說道：“……你的那套西裝，我會用暗紋布料。”
黑暗中，她聽見六道骸極輕地“哼”了一聲，像是妥協，又像是某種默許。
“維醬？”京子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你覺得這個花紋配琥珀的毛色嗎？”
她低頭看到京子正在草圖上添加魚骨紋：“很适合。不過貓的頸部敏感，這裡最好用魔術貼代替紐扣。
黑川突然插話：“喂，京子，你該不會真想當設計師吧？我記得你小學畢業冊上寫的夢想是芭蕾舞演員，國中一年級又改成警察。她眯起眼睛，怎麼突然跳到服裝設計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