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維斯塔緩緩睜開眼睛,額頭仍殘留着滾燙的餘溫。喉嚨幹澀得像是被火灼燒過,她下意識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手臂軟得使不上力氣。
發燒了……
原來,她真的暈倒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天前,她開始頻繁夢見零碎的畫面——威尼斯狂歡節的金色面具、貢多拉船槳攪動的血色河水、母親驚恐的瞳孔……每一次驚醒,冷汗都浸透了睡衣。她試圖用訓練時的呼吸法平複心跳,可那些畫面卻像烙印般揮之不去。
兩天前,失眠的疲憊終于顯現在臉上。晨會上,雲雀冷冷掃過她泛青的眼圈:“風紀委員不需要行屍走肉。”她咬緊牙關沒吭聲,卻在午休時被京子硬塞了熱牛奶:“維醬,你臉色好差!”
昨天傍晚,和京子小花一起回家時,一陣眩暈突然襲來。眼前的校舍扭曲成威尼斯小巷的幻影,耳畔仿佛響起意大利語呼喊。她踉跄扶住牆壁,可黑暗仍吞噬了視線——最後的知覺,是黑川的驚呼和地面冰冷的觸感……
而現在,她躺在自己的床上
有人一直在照顧我?
她側過頭,看到床頭櫃上擺着一杯水,杯底壓着一張便簽紙。
「維醬,我和小花輪流守了你一整晚,早上上學先走啦!冰箱裡有粥,熱一熱再吃哦 ——京子」
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維斯塔怔了怔,指尖輕輕觸碰那張便簽。紙面上還殘留着一點草莓味護手霜的香氣——是京子常用的那款。
她們……一直在這裡?
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朦胧中,有人用冰涼的毛巾敷在她滾燙的額頭上;
半夢半醒時,聽到黑川不耐煩的嘟囔這家夥怎麼這麼能折騰,卻又小心翼翼地把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
深夜驚醒的瞬間,看到京子趴在床邊熟睡的側臉,發梢還沾着夜露的濕氣……
真是……兩個笨蛋。
她抿了抿幹裂的嘴唇,突然發現枕邊多了一個陌生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晴天娃娃,用白手帕紮成,圓滾滾的腦袋上畫着滑稽的笑臉。娃娃的手裡還攥着一張紙條:「快點好起來,京子說這個很靈驗。——黑川」
……絕對是京子逼她做的吧?
維斯塔忍不住輕笑出聲,卻扯得喉嚨一陣刺痛。她伸手去拿水杯,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原本因為緊張總是修剪得極短的指甲,此刻邊緣圓潤光滑,像是被人細心打磨過。
連這種細節都……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被褥上,空氣中飄浮着細微的塵埃。樓下傳來鈴木奶奶和住戶閑聊的聲音,遠處并盛中學的上課鈴聲隐約可聞。
一切平常得不可思議。
就像那些深夜的守護、冰涼的毛巾、别扭的關心……都隻是高燒中的一場幻覺。
但床頭的水杯還溫着,晴天娃娃的笑臉傻得真實,指甲邊緣的弧度溫柔得讓她眼眶發燙。
維斯塔慢慢蜷起手指,将晴天娃娃輕輕握在掌心。
這樣的日常……
一定要守住。
她拿起手機,給京子和黑川各發了一條消息。
「謝謝你」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晴天娃娃很醜,但我會留着。」
幾乎是立刻,黑川的回複就跳了出來:「那是京子做的!我隻是被迫參與!」
緊接着是京子發來的笑臉符号和一-大段注意事項,最後還附贈一個「放學給你帶媽媽特制的蜂蜜檸檬!」
維斯塔看着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消息,突然覺得——
高燒退去後的世界,好像比記憶中要溫暖得多。
緩的敲門聲響起。
“小維?醒着嗎?”
是鈴木奶奶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溫柔。
維斯塔連忙清了清嗓子:“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鈴木奶奶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粥,旁邊還有一小碟梅幹和幾片退燒藥。
“昨晚聽京子那孩子說你發燒了,今早特地熬了白粥。”鈴木奶奶将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布滿皺紋的手輕輕貼上維斯塔的額頭,“嗯...退燒了不少。你這孩子,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厲害?”
維斯塔垂下眼睛:“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鈴木奶奶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你呀,真是不好好照顧自己。”她将粥碗遞到維斯塔手裡,“趁熱吃,我加了點姜絲,發發汗。”
媽媽…
維斯塔捧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頓。碗裡的白粥熬得濃稠,米粒幾乎化開,姜絲的香氣混合着米香鑽入鼻腔。
“謝謝您...”她的聲音有些啞,“讓您擔心了。”
鈴木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說什麼傻話。快吃吧,吃完好好休息。”
等鈴木奶奶離開後,維斯塔拿起手機,猶豫片刻,還是給雲雀發了條消息:
「雲雀,抱歉今天沒去學校。昨晚發燒了,現在才退燒。」
消息發出去不到十秒,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
“軟弱的人。”雲雀冷冽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不值得我咬殺。”
維斯塔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這是雲雀式的關心。
“琥珀在我這。”雲雀繼續道,背景音裡傳來貓咪不滿的喵聲,“那個照顧你的草食動物,昨晚用你的手機請過假了。”
怪不得顯示我有發送過信息,她們居然...
維斯塔握緊手機:“給您添麻煩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去醫院檢查。”雲雀突然命令道,“風紀委員會不需要病号。”
不等她回應,電話就被挂斷了。
維斯塔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嘴角不自覺揚起——這大概是雲雀恭彌表達好好養病的方式。
剛放下手機,消息提示音就接連不斷地響起。
山本武:「小維!聽說你生病了?要不要嘗嘗我家特制的營養粥!」附上一張顔色可疑的綠色粥品照片
澤田綱吉:「維、維斯塔!老師說你發燒了!那個...我媽媽做了退燒的梅幹茶粥,要不要...」消息後半段因為打字太快變得語無倫次
到底有多少人做粥啊,感覺接下來幾天會天天喝
維斯塔一條條回複着,心裡某個角落漸漸柔軟起來。她給每個人都簡單解釋了是“受涼發燒”,并婉拒了各種奇怪的慰問品——除了京子的蜂蜜檸檬。
放下手機,她望向窗外。陽光正好,微風拂過街道的櫻花樹,粉白的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
該去醫院檢查了...
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異常的發燒,還有體内殘留的違和感...這一切都指向某個她必須面對的真相。
維斯塔慢慢起身,換好衣服。在出門前,她将京子留下的晴天娃娃小心地放進了書包。
東京的醫院...應該能找到答案吧?
微風拂過她的金發,陽光在地闆上投下長長的影子。維斯塔輕輕關上門,朝着車站方向走去。
新幹線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
維斯塔靠着車窗,指尖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