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維斯塔換上睡衣,将一把小刀藏在枕頭下,這才躺到床上。她閉着眼睛,呼吸平穩,仿佛已經入睡,但全身的神經都緊繃着,敏銳地捕捉着房間裡的每一絲聲響。
窗外,樹葉沙沙作響,偶爾傳來幾聲蟲鳴。突然,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從窗台傳來,幾乎微不可聞。維斯塔的指尖悄悄滑向枕頭下的小刀,心跳卻依舊平穩。
來了
窗簾被輕輕撥開,月光透過縫隙灑在地闆上,勾勒出一個修長的剪影。那人站在窗邊,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靜靜地注視着她。
維斯塔屏住呼吸,等待時機。
“裝睡的技巧不錯,”一個低沉而熟悉的男聲突然響起,帶着一絲戲谑,“能力提升不少啊”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睜開眼,手中的小刀已經對準了聲音的來源。月光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窗邊,禮帽的陰影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隻露出線條銳利的下颌和那一縷熟悉的鬓角。
真的是他
“裡包恩……?”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手中的刀卻穩如磐石。
男人輕笑一聲,擡手壓了壓帽檐,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陰影中注視着她:“看來,你果然認識我。”
維斯塔緩緩坐起身,刀尖依舊對準他:“你不是嬰兒嗎?”
“這才是我的真實形态,”裡包恩邁步走近,皮鞋在地闆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不過,現在的我确實被詛咒成了嬰兒的樣子。”
他的語氣平靜,卻讓維斯塔感到一陣寒意。她緊緊盯着他,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綻:“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找澤田綱吉?”
裡包恩停在她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題真多。”他微微俯身,帽檐下的目光帶着探究,“不過,我更好奇的是——你似乎對我的事情很了解?”
維斯塔的指尖微微收緊,刀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覺。”
裡包恩笑了,伸手輕輕撥開她的刀尖:“學得挺快。”他直起身,從西裝内袋中掏出一個熟悉的物件——那條銀玫瑰項鍊,花蕊處的暗紅寶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維斯塔的呼吸一滞。
“這條項鍊,”他将項鍊放在她的掌心,“是你還給我的。”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劇場,舞會前的走廊,未完成的約定,那句“玫瑰還給他”……她握緊項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想起來了?”
裡包恩的目光晦暗不明:“隻是一些碎片。”他頓了頓,“但足夠讓我确定,我們之間有過交集。”
維斯塔垂下眼,指尖摩挲着項鍊上的銀玫瑰:“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時機到了。”他淡淡道,“不過,你的出現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澤田綱吉和你是什麼關系?”
裡包恩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是我的學生”
“學生……?”維斯塔的眉頭緊鎖,“他不會真的有隐藏身份,我和他也有關系,準确是他背後的勢力有關系是嗎?”
“聰明。”裡包恩輕笑一聲,“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夜風從窗口灌入,吹動窗簾,月光在地闆上搖曳。
維斯塔凝視着裡包恩,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銀玫瑰項鍊的紋路。夜風卷着窗簾輕輕擺動,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壓低聲音朝男人喊道,“你還沒解釋清楚——為什麼現在能恢複成人形态?”
傳來一聲輕笑,月光完整地勾勒出他鋒利的輪廓,鬓角被夜風微微拂動。
“我也很意外,”他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另一隻手把-玩着列恩變成的手槍,“那條項鍊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帶在身上,今早看到你時,突然想起了你欠我一支舞。”槍械在他指間轉了一圈,“來到這裡想起了更多,等回過神,詛咒的禁锢就解除了。”
維斯塔的呼吸一滞,她下意識按住空蕩蕩的脖頸:“所以記憶是解除詛咒的關鍵?”
“或許。”維斯塔傾身向前,這個距離能讓她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但為什麼偏偏是關于你的記憶?”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探究,“維斯塔·羅斯,你和我之間,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
裡包恩直起身,列恩變回的蜥蜴爬回帽檐。他的身形開始模糊,像是被看不見的霧氣包裹:“看來時間到了。”嬰兒特有的聲線逐漸取代了成年音色,維斯塔眼睜睜看着他的輪廓縮小成熟悉的嬰兒體型,黑色西裝像融化般重新包裹住小小的身體。
她的心髒猛地一跳,還未開口,裡包恩的身影已經退到窗邊。他壓了壓帽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下次見面,再聊吧。晚安,小夜莺。”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裡包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後,維斯塔仍坐在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銀玫瑰項鍊。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闆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呵,老狐狸,一點有用的信息沒說還想從我這套話,一點沒變
她轉頭看向床尾——琥珀蜷成一團,毛茸茸的尾巴蓋在鼻尖上,睡得正熟,絲毫沒有被剛才的動靜驚醒。
……真好啊。
維斯塔伸手輕輕揉了揉琥珀的腦袋,貓咪隻是咕噜了一聲,連眼睛都沒睜開。
如果我也能變成貓就好了。
不用思考什麼重生,什麼前世,什麼詛咒……
更不用面對一個能突然變大變小的殺手嬰兒。
她歎了口氣,仰頭倒在枕頭上,盯着天花闆發呆。重生已經夠離譜了,結果還能遇見前世的人——而且還是以這種詭異的方式。
裡包恩……
嬰兒形态,成人形态,記憶碎片,詛咒……
這算什麼?命運開的惡劣玩笑嗎?還是懲罰?
琥珀突然翻了個身,四腳朝天地攤開,露出柔軟的肚皮,睡得毫無防備。維斯塔忍不住戳了戳它的爪子。
至少貓不用應付這些。
貓隻需要吃飯、睡覺、曬太陽,偶爾抓抓窗簾。
而我現在卻要思考怎麼和一個能随時變成成年男人的嬰兒殺手解釋——
“嘿,其實我們上輩子差點跳了一支舞,但我放你鴿子了,抱歉哦”
她捂住臉,無聲地哀嚎了一聲。
窗外,夜風拂過樹梢,沙沙的聲響像是誰的輕笑。維斯塔放下手,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銀玫瑰項鍊上。寶石在月光下泛着暗紅的光,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未說完的誓言。
……算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面對吧。
她伸手關掉台燈,躺回被子裡,琥珀迷迷糊糊地蹭過來,窩在她頸邊,溫暖的呼吸拂過她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