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個孩子
她心裡有了答案,卻故意垂下眼睫,裝作失落的樣子:“你不想我嗎?”
“突、突然說什麼蠢話!”獄寺猛地轉身,綠眸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又強裝兇狠,“誰要想你啊!”
維斯塔微微勾起嘴角——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緊張就會提高音量,連語氣詞都變得密集。
“是嗎?”她故作遺憾地歎了口氣
這反應太熟悉了——七歲的獄寺也是這樣,明明偷偷幫她修好琴弓,卻非要說是“順手扔掉垃圾”。
試探成功。
他記得。
而且……很在意。
而遠處,一抹小小的黑影站在路燈頂端,帽檐下的黑眸注視着這一切,嘴角微微上揚。
電梯門緩緩合上,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機械運轉的嗡鳴。維斯塔盯着樓層數字跳動,餘光裡,獄寺靠在另一側的扶手上,手指不耐煩地敲擊着金屬欄杆。
……現在說嗎?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書包帶。
“隼人。”
“幹嘛?”他頭也不擡,語氣依舊不耐煩,但敲擊欄杆的節奏卻微妙地放緩了。
“其實……我給你寫過很多信。”
電梯“叮”地停在了三樓,但誰都沒有動。獄寺終于轉過頭看她,眉頭緊鎖:“什麼信?”
“從你離開西西裡開始。”維斯塔輕聲說,“每個月一封……雖然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但我還是寄到了你家裡。”
獄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那不是我家。”他忽然别過臉,聲音低了下去,“那個地方,早就不是了。”
電梯門因為長時間未動,又緩緩合上。密閉的空間裡,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以……你收到了嗎?”她問。
“白癡。”他聲音沙啞,“我從來沒回去過。”
空氣突然凝固
“...是嗎,也好,反正寫的都是些無聊的事。”
獄寺突然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非要寫什麼信...”
“因為...”維斯塔望着電梯門上的倒影,她明明吐露着溫柔的話語,卻冷漠至極;他似乎不為所動,手指卻微微顫抖
“我找不到你了,我怕再見到你時,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電梯門因為長時間未動,又緩緩合上。密閉的空間裡,獄寺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誰會忘記你啊。”
維斯塔猛地擡頭,卻見他已經大步走出電梯。銀發少年背對着她站在走廊上,耳尖通紅。
以後有話直接說。他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我又不會跑。”
電梯門在身後緩緩合上,走廊的感應燈随着兩人的腳步聲次第亮起。
維斯塔望着他後頸那道若隐若現的疤痕,突然開口:“要來喝杯茶嗎?”
獄寺的腳步頓住。感應燈恰好在這時熄滅,黑暗中他的聲音格外清晰:“...現在?”
“嗯。”她摸出鑰匙,“反正明天是周末。”
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脆。
獄寺站在305室門口,盯着門牌上那個小小的貓爪貼紙看了三秒。
……這家夥居然養貓?
門開時,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撲面而來,維斯塔側身讓他進屋。
“拖鞋在——”
話沒說完,一道橘色閃電突然從沙發後竄出,精準撲向獄寺的褲腿。
“喂!”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那隻胖乎乎的橘貓抱住了小腿。琥珀色的圓眼睛仰望着他,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維斯塔挑眉:“它很喜歡你。”
“……關我什麼事。”獄寺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這隻橘貓熟練地順着他的褲管往上爬,最後像圍巾一樣挂在他肩膀上。暖烘烘的毛團貼着脖頸,讓他想起小時候養過的那隻早逝的虎斑貓。
客廳比想象中整潔。小提琴擺在落地窗前,琴譜架上攤着樂譜。獄寺的視線掃過茶幾——玻璃杯底壓着信紙,字迹隻露出片段:
「隼人:
你還好嗎?
并盛的櫻花開了,讓我想起西西裡那株梧桐......」
水壺的蒸汽模糊了他投去的視線,維斯塔的聲音從霧氣後傳來:“要加三塊糖嗎?”
“當我是小學生啊?”他嗤笑,卻看見茶幾糖罐裡果然備着方糖。橘貓趁機用腦袋蹭他的下巴,毛茸茸的觸感讓他差點咬到舌頭。
很快,維斯塔便端着茶盤出來。琥珀立刻抛棄獄寺,轉而去嗅瓷碟裡的曲奇餅幹。
“它叫琥珀。”維斯塔撓了撓橘貓的下巴,“之前在郵局附近撿的”
獄寺盯着茶杯裡晃動的倒影。熱水沖開了紅茶包,氤氲的熱氣中,他突然說:“以前養的貓……也想叫琥珀。”
雨點敲打玻璃的節奏與心跳逐漸重合。
維斯塔的指尖停在貓背上:“我記得”
獄寺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他整個人像褪了鏽的刀,在雨夜裡閃閃發亮:“...麻煩精。”
音樂、貓和未寫完的信,此刻都成了這個夜晚的注腳。
而窗外,并盛的霓虹在夜幕中暈染開來,橘貓在他們之間打了個哈欠,尾巴掃過獄寺的手背,像一個小小的和解。
維斯塔蜷縮在沙發上,橘貓琥珀窩在她腿邊,尾巴輕輕掃過她的手腕。她盯着手機屏幕,指尖在鍵盤上停頓片刻,最終敲下一行字:
「明天周末,一起去逛街吧?」
發送鍵按下後,她将手機反扣在胸口,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雨滴拍打玻璃的聲音與心跳聲交織,莫名讓她想起電梯裡那句低不可聞的“誰會忘記你啊”。
幾秒後,手機震動。
「……随便。」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維斯塔唇角微微上揚。她故意又補了一條:
「那就是同意了?上午十點,公寓樓下等你。」
這次回複得很快:
「煩死了!知道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皺眉咂舌的樣子。維斯塔輕笑一聲,揉了揉琥珀的腦袋:“明天要見那個别扭的家夥了,你說他會穿什麼?”
橘貓懶洋洋地“喵”了一聲,尾巴卷住她的手腕,仿佛在說“反正不會坦率”。
窗外,雨聲漸歇。月光透過雲層,落在305室門牌的小貓爪貼紙上,映出一抹溫柔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