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水忐忑不已,雲端之巅----他從來沒來過這樣高貴的地方,又是心裡有鬼,所以忐忑不安,整個人都縮成了蝦米。
即便來之前,他已經把話背得滾瓜爛熟。可施玉略有深意地警示他,他的心又是一緊,
潤姿和沈勻姗姗來遲,她們兩個互不理睬,面色都不好看,看來已為此事起過争執。
沈勻一擺手,底下的人就撤走了荊棘叢,潤姿倒也不反對。
在審判開始前,潤姿暗中試探性瞥向施玉,施玉胸有成竹,她心裡也輕松不少,清了清嗓子,審判便正式開始。
“堂下跪的是何人,有何冤屈?”
田有水戰戰兢兢擡起頭來,高處的台階上,一女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她戴着足有一尺長的黑色發冠,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不往走或右偏一絲一毫,面如寒冰,氣勢高傲。
田有水見過畫像,她就是施玉口中的潤姿大人。至于潤姿旁邊眼神像釘子一樣滲人的那位,施玉倒是沒有提起過。
“啟禀大人,小的是夏枯鎮上枯村的村長田有水,今日要狀告管轄我村的雨靈子,不按時行雨。”
“不按時行雨?笑話!雨靈子們終日兢兢業業,不是誰都可以污蔑的,不過……也不能叫你白來一趟,你說的是哪場雨。”
潤姿的聲線沒有一絲顫抖,言語也不偏頗,任誰都佩服她的公平公正。
“小人說的是四天前那場雨,蓮歌不按時降雨,上枯村的村民因幹旱受累,足足死了二百十五人呀!”
堂下的人都驚呼起來,二百十五人,對于人口本就不多的夏枯鎮而言,真是一場滅頂之災。
“拿行雨薄來證明雨靈子的清白!”潤姿面不改色,看起來是在努力維護雨靈子們的利益。
“等一下!”
有人突然開口阻止。
大家順着聲音望去。
隻見沈勻站起身,他神色嚴厲,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田有水面前。
“剛剛潤姿大人也說了,雨靈子是半神,不可輕易受辱,若是天下人人都像你一樣随意進出告狀,隻怕積雨層的門檻,都要踏斷了。”
潤姿和施玉拿不準沈勻的用意,都緊張起來,尤其施玉,臉一下子白了。
一塊數米長的狼牙闆子從堂後進入大家的視線,沈勻将闆子猛地丢在田有水身旁,咣當一聲,吓得田有水一激靈。
田有水是個子不高,而闆子比他人都要長要寬。
“大人這是何意呀?”他戰戰兢兢開口。
沈勻皮笑肉不笑,“田有水,你也别太緊張,審判開始前,你挨過三下打,我們就才能信你有幾分決心,再聽的你凄慘遭遇。”
并非沈勻刻薄,隻是這場審判,從頭到尾都帶着刻意二字,雨靈子行雨,時間、地點、雨量都是機密,不少人都是在出發前才得到消息。
而田有水一介凡人,上來便指名道姓針對蓮歌,若背後沒有人指點,他從何得知蓮歌的名字。
沉重的視線壓在田有水身上,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反應。
這……田有水孤立無援,偷偷瞄向施玉,先前也沒說還要挨打呀!
神明高高在上,他卻比蝼蟻還要渺小,他隐約意識到,周圍的一切莊嚴肅穆,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從前村子裡也有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讓他明斷,可氣氛遠不及此地凝重。
他不免有些害怕!
田有水此行,本來是想将上枯村和下枯村糾紛和打殺一事歸于天災,保全自己的名譽和村長的位置。
他之所以和施玉勾結,是聽了施玉說她和夏枯鎮的鎮長是至親,隻要把事情推到蓮歌頭上,自會幫他在鎮長面前圓過。
可來之前,他也沒聽施玉說,還要挨闆子呀!
那塊闆子觸之冰涼,毛刺勾人,田有水試探性用手指一碰,血珠子當場就冒了出來。
疼疼疼!
他趕緊把手指放進嘴裡,越發猶豫起來,要是挨三下,皮開肉綻都算是輕的,隻怕要落下殘疾。
看他唯唯諾諾、面色猶豫,施玉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念頭,她拼命用眼色示意田有水穩住心态。
要是他走了,這戲還怎麼唱!
田有水的眼睛提溜提溜轉,他雖然好名利,但也不是個傻子,要是連命都沒了,他一家老小可怎麼活。
大不了不幹村長了,去别的地方避風頭。
他對施玉的眼色視而不見,不答應挨這闆子。
村裡的事,不然就全歸罪在下枯村好了,不是他們放瘟雞害人,哪有這些事端。
想通以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呵呵,大人!”田有水谄媚地拉住沈勻的褲管,“我想了想,大人深明大義,耳聰目明,自然能查清此事,我們上枯村以後還要仰仗雨靈子降雨,怎可輕易得罪,剛才是我太咄咄逼人了,你們内部調查即可,有什麼消息再來通知我吧!”
田有水說完,竟不管不顧,撇下一切跑了。
施玉本來想低調地在人群中看好戲,竟也攔不住他。
他這一走,倒叫蓮歌松了口氣,時過境遷,翎妹妹擦幹眼淚,又高高興興地湊了過來。
潤姿低着頭,陷入深思,她氣場渾濁,身子前傾,看起來有些坐不住了。
這件事情該怎麼收場?
就這麼放了蓮歌,讓她坐上雨神的寶座嗎?
不,絕對不行,蓮歌不是好捏的柿子,若是她尚未,自己免不了一番辛苦。
隻有讓施玉當雨神,她才能活得痛快。
她轉而望向施玉,盼望她能沉住氣,再拿出些本事來。
施玉心急如焚,額頭汗流不止,絞盡腦汁思考,她有預感,這次放過蓮歌,一切都完了。
對了,還有行雨簿!
她心一狠,沖了出去。
“二位大人,我還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