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值班的恰好是法醫組主任嚴松。
陸仲慈、曲組長和嚴松,他們三個都是老球友了,經常會在有閑暇的時間去一起打籃球,三人相熟無比。
嚴松比陸仲慈和曲組長都要稍年長個幾歲,而且英年早婚,女兒今年都快要上小學了。
曲組長一個剛剛結束校園戀愛六年長跑的已婚人士,而陸仲慈一個女朋友都沒見到過一個的光棍司令,都是尊稱一聲嚴松為松哥的。
陸仲慈很清楚,剛剛太陽穴突突跳的人,肯定不止自己和曲組長。松哥的太陽穴肯定是大跳特跳了,甚至腦殼子都有可能要想跟着跳兩下。
嚴松自從女兒出生後,就莫名得了輕微的潔癖。别人都笑他,一般來說這類因為有了子女新生兒後才突發的潔癖,很大概離是産後抑郁的一種心理迹象,但是沒聽說過男的也會得産後抑郁的。
而他們法醫組裡,一直都有一句從前輩們就開始流傳着的“四怕”:
火中燒,水上漂,空中跳,土裡埋。
而嚴松,因為潔癖問題,最怕的是水上漂。案發現場的屍體處理,都要經由法醫來處理,包括打撈工作。
目前來看可能情況都還算好,隻是在一個裝修漂亮的水池裡面。如果平日,各種刁鑽的環境都有可能會出現。不僅限于是河岸邊、海邊、沼澤邊,如果是下水道、化糞池裡,那他們打撈工作隻會更加艱苦和肮髒。甚至要連同自己都泡進去,花大力氣才能把屍體處理上岸。
三位男士都是警局裡面稀罕少見不抽煙的——松哥有女兒和潔癖就無形中戒煙了,曲組長考慮備孕也戒了,而陸仲慈從小覺得煙味臭。三人打照面見了面都不是傳統的遞煙動作,而是擡起右手,來個空氣灌籃的手勢來打招呼的。
陸仲慈見松哥面色凝重,咬緊着牙關,緊緊盯着那個在花園中心,池邊修葺着漂亮的瓷磚,還從池中發出柔和明亮的光照,兩邊各有着滑軌保溫木蓋闆,宛如受到悉心照顧和保護的、夢幻般的許願池——卻是一個此時此刻正泡着一具屍體的案發現場。
陸仲慈知道對方絕對是在反複做着心理建設。
這也是陸仲慈很佩服松哥的地方,能忍受着巨大的心理抵觸,卻依舊保持着專業、冷靜、嚴謹、尊重的态度去面對每一位苦主。
他不由得用手肘拱了下松哥的手臂,輕輕一擡下巴:“等會兒需要幫忙,說一聲,我和曲組長都能搭把手。”
曲組長很輕松的說了句:“對,我遞工具。”并順利獲得了兩雙白眼。
在沒有看到屍體情況的情況下,三人都無法提前預設太多屍體的情況去讨論。但是三人都已經敏銳的開始觀察着四周的情況。
洋樓的花園呈一個半球形狀,都裝有頗有藝術風格的鸢尾花尖端的高鐵欄,而前面和右側的鐵欄已經和爬藤類的植物融為一體,形成了類似于一個花牆一般的屏障。且前面和右側如果從圍欄翻出去,就是距離落地的地面有超過10米的小山崖的狀态。大概率是不存在從那邊爬上來人的問題。
這麼簡單預測的情況下,如果從外圍進入更大概率會發生就左側,翻過圍欄的後面,就是直接連着一片叢林山體,從那邊翻出去,穿過叢林就能直接到山另一邊的大路去了。
雖說圍欄目測都很高,很難從這裡爬過進入外人。
很難,不代表不可能。
三人都留神到了,這個屋的主人似乎對自己家的護欄和小山崖的狀态十分自信,這麼一大片護欄的位置,卻似乎連一個攝像頭都沒有裝。
曲組長招手讓那個還在持續搓着手,一副心緒不定的保安過來。他食指朝天,手腕擰轉一下,示意自己說的是這一片洋樓的管屬區域:“老師傅,問問你哈,這裡有沒有裝攝像頭啊?”
“哎呀,”老保安面露難色“嘶啧”一聲,為難的搖搖頭:“沒有,除了這個大門口處,就是那兒,就你們剛剛進來的那個栅欄處有一個攝像頭是記錄來訪車輛。洋樓裡裡外外,還有這個護欄這兒,都沒有裝的……我們之前有提過,因為裝攝像頭的話,我們巡邏的時間也可以稍微縮短點。但是……雇主不願意啊!雇主覺得裝這麼多攝像頭,像是被監控到生活了,他不喜歡……”說罷,老保安露出一種搞不清楚有錢人想法的神情。
“這麼多人,這麼大的場面布置,今天是什麼事?主人家有喜事?”陸仲慈當然知道這大概率是普通派對,但是他故意這麼說,想看看對方會怎麼反駁自己。
果然老保安一聽就露出稍顯興頭的樣子:“哎呀不是不是,是跨年晚會。每年都如此,都辦過好幾年噜。每年這個時候,來的人特别多,來的人都不一般呢!有不少都是你們能從電視上看到的明星咧!我們雇主實在厲害……隻可惜了,唉……”
一提到“雇主”這個字眼,他就以肉眼可見的驕傲神色立刻低迷下去,變得消沉歎氣。
“誰能想到人人嘴裡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蔡總會有這麼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