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已經換成了陸仲慈開車,車的後座放着一個内置了小冰袋的小保溫箱,裡面裝着幾朵剛新鮮切下還未開放花苞狀态的“奧菲莉娅”。
這是用于回去後,在用于鑒定陸仲慈衣服上、以及花池内的花粉DNA的對比樣本。
“蔡總當初買的那批‘奧菲莉娅’确實和目前在養育的是同一批品類,畢竟是人工幹預培育出來的特殊品種,原則上來說它們花粉的DNA也是一緻的。如果對案件能有突破性的進展,我們非常樂意配合。花如果有問題,也可以随時再來取。”張總在送别他們兩人的時候,還稍微施力和陸仲慈握緊了手,像是承諾,也像是委托,“蔡總和我相識多年,在植物的興趣上我們更是難得無話不談的知己。這麼意外的失去一個老友,我真的難過……拜托各位警方了。”
“張總言過了,我們本身就有職責要查清真相。”陸仲慈另一個手覆上張總的手背,得體地回應着他的委托。
能有這麼個特别的收獲,本應是很值得高興一下的事情,可兩人剛剛準備走前,曲組長還是回頭問了一句送行一行中的培育師薇姐關于睡蓮名字緣由。
“薇姐啊,怎麼這個花要取了個這麼拗口的名字啊?”
薇姐笑笑,邊掏出手機邊說:“等等啊,我給你們翻一下。”
不到一會兒,薇姐點了幾下屏幕就把手機遞了過來。
陸仲慈和曲組長兩人伸着脖子看手機裡面顯示的内容,手機顯示的畫面讓他們兩個無言地對視了一眼。
“這是我之前在海外的畫展的時候看到的。而後一直都記得這個畫面。這次培育的睡蓮給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這副畫。畫中的女子就叫奧菲莉娅,是畫家取材于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中的一位悲劇色彩的人物,她最後是唱着歌溺斃在溪水中。”
手機顯示的油畫,描繪了像是幽綠盛開着繁花的戶外花園中隐秘的一角,畫面的中心是一位身穿白色禮服裙仰面橫浮在流動的溪水中的少女。她棕色的長頭發飄蕩在溪水中,像是和溪水中的水草纏繞在了一起。白皙的臉龐嬌麗而平靜,半張着嘴不像是呼喊求救而是在吟唱着最後的生命之歌。她雙手張開,任由繁花漂浮在她的懷抱前,而她無謂的狀态像是擁抱即将到來的死亡。華美飄逸的長裙在溪水上像是變成了起伏的魚尾。
“沒有人看到了這幅畫會不憐惜這位少女。這也是我見到這朵睡蓮的時候的第一反應,沒有人會不憐惜這看起來剔透嬌嫩的它。綠花白芯紅蕊,也像極了這幅畫的色調。這就是我為它取名為‘奧菲莉娅’的緣由。”
兩位警員如果是早一點看到這幅畫,一定會不約而同地誇張這幅畫精妙的美麗。
可現在這幅畫的畫面和蔡彥當初的案發現場屬實是太像了——同樣的花園環境之中,水面漂浮的花朵,白色的浴袍,漂浮着的人。
兩人甚至條件反射的像是聞到了當初案發水池邊的屍臭味道。
可兩人都強忍着條件反射的不适,牽強地露出笑容:
“啊薇姐好有學識啊……”
“好有詩意的感覺啊……”
兩人上了車,第一反應是掏出警車中放着的薄荷口香糖趕緊吃,驅散腦袋中串聯起來當下并不存在的屍臭味。
車開了幾分鐘後,曲組長拍了一嘴自己。
陸仲慈眼睛都不帶拐的,附和了一聲:“烏鴉嘴該打。”
“我們都該走了,結果我自己還這麼追着問了一句,我自己都覺得是烏鴉嘴。”
陸仲慈正準備開口調侃他一句,結果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夾在前面出風口的支架上正作為導航功能的手機,不是自己的手機響。
“喂您哪位?”曲組長接起手機,隻聽他一陣“嗯嗯,啊,好好好,謝謝待會兒見”之後,伸手去夠陸仲慈的手機,手機再次被挂上支架時,機械導航女聲響起:“已為您重新規劃導航,預計時間35分鐘。”
陸仲慈撇了眼導航地址,已經不是警局的地址了。
曲組長一拍大腿,一聲稍顯興奮地哈哈聲響起:“今天真是‘雙喜臨門’了,我之前不是說總覺得醫院那邊大概率還能有資料才對。我把所有的市内的醫院都通知了一遍,沒想到有家醫院還真有翻出料來了。剛給我打過來,說好不容易翻到以前一份蔡彥的記錄,現在讓我們去拿。”
陸仲慈心情很好,随口調侃了一句:“烏鴉嘴有時候就是能壞的好的都靈。”
到達醫院大門,看着曲組長下車,和一個白大褂的醫生在寒暄溝通,對方遞給了他一個文件袋,曲組長接過臉上是止不住的驚喜,雖然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看到曲組長這個好言好氣的态度,就知道資料應該收獲不淺。
陸仲慈這才意識到醫院門口那個顯眼的醫院名字挂牌。
剛剛的導航是曲組長設置的,現在他才意識到這個醫院的特别之處。
曲組長扒開車門,一屁股挪進車裡,門都還沒關上,臉上的驚喜神色就掩蓋不住了起來:“我本來也沒想太多,反正都是要通知的了,就讓麒麟給我全市的醫院都通知一次,沒想到這家夥連這個醫院都通知上了。剛剛那主任和我說……”
話音未落,輪到陸仲慈的電話響起來,兩人都看向在支架上的手機,是麒麟打來的。
陸仲慈笑笑示意曲組長等會兒:“你今天真的各種開嘴如開光,一提到誰,誰就打過來。”
“陸隊,你們回來了嗎?”手機按下了免提,麒麟的聲音傳出,語氣中似乎帶着期盼。
“我們在路上了,怎麼了?”
“蔡彥的私人助理,許娴欣一下飛機就趕來警局了,人剛到。”
關鍵人物終于到位。
電話這頭的人互相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閉塞了好幾天的案情,居然今天一下子全都洩洪一般來了新進度,一股雞血的能量湧上心頭。
“我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