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邊的奧托·韋爾芬微微皺眉,那雙飽經淬煉的黑藍眼眸閃過狐疑,他聲音沉如磨石:
“布拉格地底布滿防禦結界和逃生通道。隻攻總部,等于自投地網。”
“所以我們不等他們逃。”西爾維娅答,“布爾諾、霍拉什季茨、利貝雷茨,我們在外圍制造同時動蕩,逼他們内縮——一旦他們被迫集中防守,我們從三面壓入。”
地圖切換,阿爾卑斯山脈浮現出翅膀般的輪廓。
“芬恩·索利莫,您的鷹頭馬騎兵将控制山口,向布爾諾施壓。主要目标是切斷飛路網絡和物資調配,迫使敵人放棄南部崗哨向布拉格回撤。”她輕輕咳了一聲,喘了口氣。“如果布爾諾陷落,他們将失去東南邊境的一切快速通道。”
“鷹頭馬飛行高度受限,”萊昂·貝克卻突然插話,手指輕敲魔杖,目光冷靜銳利,“如果敵軍反封空域,你打算怎麼補?讓芬恩他們摔死在維謝格拉德上空?”
西爾維娅不急,轉身提筆,在沙盤上畫下一道藍光曲線。
“我給他們準備了一條地下飛行通道——沿古磁土礦掘出的廢棄軌道飛行,帶魔法幹擾層。隻要你的人不怕黑。”
芬恩在後排咧嘴笑了:“不怕,夜裡飛比白天準。我的小夥子們迫不及待給布爾諾的娘們送花了。”
第三道藍光在東側劃過。
“萊昂·貝克,您的人前出至科希策,牽制斯洛伐克東線力量,确保布拉格周圍形成包圍圈,不讓援軍通過。”
萊昂扶了扶滑到鼻梁的金絲鏡,沉穩地點頭,卻沒立刻作聲。幾秒後:
“科希策有大型巫師村落,如果我的人遭反擊,被困在那兒怎麼辦?”
“我們已經在預設路線中準備了三處轉送節點,”西爾維娅答得很快,“其中兩處僞裝成荒棄屋,一處是你自己的人設計的——上次潛入羅姆查時用過。”
她頓了一下,看向萊昂,“如果你信自己訓練的士兵,這不會是問題。”
萊昂的鏡片閃過一絲寒芒,但他沒再說話。
地圖緩緩旋轉,剩餘部署逐條展開。
“阿爾裡克,你負責處理煉金實驗室外圍陰屍群。建築必須保留。”
金發的年輕軍官手指戳了戳迷你厲火罐,“大人,我從哪兒繞進實驗室?陰屍的嗅覺比吸血鬼還毒。”
“從地下河潛入。”西爾維娅将實驗室模型嵌入河床模型,咒語一閃,水流分開,露出隐藏的穹頂結界。
“穆勒部長,您在維也納調派偵查傲羅,監控多瑙河魔法交通。我們的傳單已經準備好,你要讓你的安全辦公室對捷克魔法部進行心理戰攻勢——散布部長已逃,魔法部正覆,巫師社群即将解放。”
埃利厄斯·穆勒向來嚴肅一絲不苟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随即緩緩點頭。
“伊薇特執行斬首任務,目标:伊日·霍拉克。”
亞麻色頭發的高個女巫胸手按在魔杖手柄的貓頭鷹雕刻上,胸有成竹地朗聲說:“隻要奧托大人那邊順利,我沒問題。”
“範斯,你負責控制瑞林家族,全家安全帶走。”
範斯舉起蒲扇大的手掌,粗聲問:“要是那群造魔杖的軟蛋吓得尿褲子咋辦?”
“那句給他們換個幹淨作坊。”西爾維娅的胳膊撐在桌子上,“然後拿盒巧克力哄哄孩子,你要讓他們聽話,但我不允許你把他們吓失憶。”
芬恩·索利莫哈哈大笑。
等講完最後一項部署,她揮了揮魔杖,剛要準備說散會,奧托開口的聲音再次響起:
“戰略覆蓋面合理,分布也穩。但你的調度圖上——每條支線都要精度匹配。我們這不是演習,一旦斷線,前線必亂。”
“我會調整優先級順序。”西爾維娅點頭,“調度細節今晚前完成。”
萊昂不動聲色:“如果你寫戰報的速度也這麼快,也許我該松口氣了,小姐。”
“我不寫戰報。”她語氣不帶起伏,“我寫勝利紀要。”
會議桌邊傳來一聲短促的低笑,是格林德沃。他全程沒有打斷衆人的發言,異色眼睛裡閃過一絲驕傲。西爾維娅明白他在看戲,他要知道自己的狐狸能不能應對得了那些桀骜不馴的将領。
奧托正了一下領口的秘銀死亡聖器飛鷹勳章,眉目冷峻如寒鐵:“最後一個問題——若法國佬派人支援?”
整個會議室突然寂靜。
西爾維娅的檀木魔杖點向歐洲,劃出一道星軌。百十道金色光點從巴黎湧向邊境,卻在萊茵河畔被一層鐵幕結界吞噬。
“萊茵蘭前線,路德維希·瓦倫丁大人三天前已預布暗線。”
奧托點點頭,他的語氣依然平靜:“請原諒,小姐。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西爾維娅沒說話。格林德沃終于開口,他的聲音清朗有力:“我宣布——從現在起,西爾維娅·杜洛埃為戰略參謀長。所有戰争部署、調度、邊境防禦全權交予她。杜洛埃參謀的每一道命令,即為我的意志。”
文達·羅齊爾低頭盯着杯中酒液,一言不發。諾柏特吹了聲口哨,手肘撞了撞萊昂。
格林德沃望着她,眼神裡有驕傲、信任,唇角帶出一點近乎柔和的笑意:
你不再隻是個建議者了。你是這場帝棋盤的執棋者。
他把一枚戒指帶在她的食指,秘銀冷冰冰、沉甸甸的,那上面玫瑰、星辰和揚起的鷹翼紋樣,讓她想起她的羞澀、他的眼睛和烈烈的旌旗。
曾經她隐居白沙灘,一個金發的男人裹挾着月色逃亡到她的木屋。
她收留了他,可他們其實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這個時代拒絕被愚昧和懦弱囚禁的逃犯。
他是她認定的君王,終有一日,她要把這片大陸最華美的冠冕戴上他的頭顱。智慧與理想主義的星光将把玫瑰種滿整個歐羅巴大陸,讓飛鷹的旗幟飄揚在每一個巫師孩童頭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