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烤羊排的油脂在銀盤上滋滋作響,陳年威士忌的泥煤香與發酵乳酪面包的香氣交織出權力無聲的醉意,寶石和金瑟斯的冷冽與羊皮紙的陳舊墨味混合——這是權力在縱情呼吸,是帝國血管裡摻雜着鐵與蜜的血液在奔湧。從總督到士兵,今夜短暫的沉醉,是為更漫長遠征積蓄熱量。
高台上,格林德沃俯身對文達耳語,右手食指敲着桌面,節奏輕而不耐,笑意比先前要淺,眼角的光更沉。文達頻頻颔首。
随後他揮了揮手,示意衆人繼續宴飲,自己卻不動聲色地離席,披風在玄武岩地面劃出一道沉靜弧線,消失于禮堂盡頭的金色長廊。
西爾維娅看着他背影,杯沿無聲放回銀托。
她知道,格林德沃可以掌控宴席、調動衆心、在笑語和金珠中鞏固帝國——但他的目光已越過禮堂,越過獎章、煙火與諸侯,落在更高遠的地方。那裡有尚未歸順的荒原、尚未馴服的舊世界。
她是他燃鑄新世界的藍圖與烈火。
她起身,高跟鞋踏下石階,聲音脆響如風吹斷春河上的冰,清晰、孤獨,又不可抗拒,像她此刻的心跳。
禮堂如夢,夜色将兩人淹沒。
她追上他的身影,穿過花園,聞到連橋上的夜風格外清新,通往耶戈塔的那一端燈火幽遠,如夢境投下的倒影。
青金石砌成的階梯蜿蜒而上,她如踏入一道星河。
頂樓書房,橡木門在她身後無聲合攏,将行政區的聲色隔絕在外,隻餘壁爐跳動的火焰投下金紅的光影。
格林德沃靠坐在書案邊,披風丢在衣架,金發如浮夜中未熄的火。他微俯身,單手支在黑檀木邊緣,語調松散而危險:
“我還以為落了尾巴在禮堂。”
西爾維娅站定在他面前,微微歪了歪頭,迎上他的審視。
“大人,”她的聲音清亮,笑意盈盈,“我的呢?我的獎勵呢,蓋勒特大人?”
格林德沃低低笑了起來,緩緩走近她,高大身形投下的陰影幾乎将她完全籠罩。
“你的?”他尾音微微上揚,“紐蒙迦德的沙盤任你勾畫,東歐的鐵幕因你而落,我的意志由你鑄成帝國的機器……”
他的眼神在她臉上遊移,聲音像鵝絨包裹着寒鐵,“告訴我,你還想要什麼‘獎勵’?金子,寶石,總督權杖還是龍鋼刀劍?”他仿佛意有所指。
西爾維娅擡手,食指與中指輕勾住他筆挺如刃的軍裝領口,像狐狸尾巴輕輕掃過獵人的腳踝。
這很放肆,但她感覺自己今晚像喝了福靈劑——有種被冥冥指引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