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乃李妃所生的二皇子,因曦和公主生母夏賢妃素來看不上宮女出身的李妃,公主同裕王也一向不和。
偏偏前幾日,公主自言瞧上了裕王的表弟李巍,卻一直不得見面。
今日宴席,原是為了讓太後高興,遍邀了兒孫輩的皇親們入宮熱鬧熱鬧,李巍便在其中。
隻是他生性腼腆,入宮定是同裕王一起。公主便想了個法子,要紀雲瑟找機會纏住裕王,自己好與李巍說上話。
若隻是這樣便罷了,怕隻怕……
看着鏡中丁香為她梳的頗為繁複的朝雲近香髻,紀雲瑟心中突然湧起不詳的預感。
父親要她入宮的目的誰都能看出來,要想徹底斷了她被永安帝看上,成為妃嫔的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她另配他人!
他們章齊侯府雖沒落但也是正經的勳爵人家,又有太後照應,夏賢妃不至于随便找個人打發了她,最方便的選擇就是幾位皇子。
其中四皇子祈王不過才十四歲,比她還小兩歲,十八歲未娶正妃的三皇子蔚王是夏賢妃親生,不可能便宜她,剩下的就是已經婚配嫡子都滿地跑的裕王。
莫非,夏賢妃是想讓她主動去招惹裕王,做他的側妃?
紀雲瑟隻覺一陣頭疼,她入宮本就不是自願,畢竟聖上已年近四十,原配皇後已逝,身邊有賢妃等三位有印有冊的妃,嫔和貴人數人,成年的皇子公主都好些了,她若真被皇帝瞧上,卷進那争寵的漩渦,又有何出路?
她甯可不嫁人,也不想成為比她父親還大的永安帝的妃嫔,更不願給尚在奪嫡前途未蔔的某位皇子做側妃!
丁香為紀雲瑟梳妝完畢,看着鏡中的芙蓉美人面,道:
“姑娘稍候,奴婢去給您傳飯。”
紀雲瑟應了一聲,趁她出去,用帕子将胭脂擦了擦,又卸了兩隻珠钗,讓自己看起來盡可能素淨些,這樣的宴席,她可不想太過引人注目。
一時早膳用畢,丁香給她披上一件雪白的兔毛鬥篷,撐起油紙傘,攙着她步出宮門。
宴席設在離太後的壽康宮最近的春禧殿,二人步入殿中,就見曦和公主與幾位郡主在一側的八角飛檐亭内烤火說笑,紀雲瑟行至不遠處的梅樹下,抖了抖帽檐上的雪粒。
趙沐昭一眼就看見了她,向她走來。
“公主殿下!”
紀雲瑟正待屈膝,卻被她一把拉起來,不耐煩道:
“欸,免了免了,本宮正等着你呢!”
趙沐昭早等不及,拉着紀雲瑟行至主殿檐廊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略施粉黛後更加出塵絕豔,不禁皺了皺眉,這般樣貌哪個男子不動心?
這丫頭若真被父皇瞧上,中年色衰的母妃定會失寵,來年若命好讓她生個皇子,再憑狐媚手段吹吹枕邊風,說不定空置已久的皇後寶座都會是她的!
不僅如此,到那時,庶子變中宮嫡子,一直被裕王壓制的三哥不更是腹背受敵,争儲無望?
趙沐昭面露嫌惡地白了她一眼,冷冷問道:
“準備好了?”
紀雲瑟點了點頭,賢妃母女既然是跟她打明牌,她便隻能見招拆招。
趙沐昭伸手向庭院内一指,道:
“喏,他們在那邊。”
紀雲瑟順着瞧過去,院中落着霜雪的松樹下,是一身深紫哆羅呢狐皮襖,配犀金玉帶的裕王趙檀,正與旁邊一個陌生的面孔交談着,身着沙青箭袖的李巍立在其後。
趙沐昭瞬間勾起了唇角,看向李巍時眉眼彎彎,毫不掩飾目中的欣賞。
紀雲瑟不禁腹诽,不知身旁的花心公主這一回,對那位俊美書生,又有幾日的新鮮勁兒?
目光落回裕王的方向,見他似與陌生男子十分熟絡,那人負手而立,不卑不亢,倒是趙檀這位年紀最大的皇子罕見地微微躬身陪着笑,紀雲瑟不禁有些好奇地細細打量了過去。
男子約莫弱冠的年紀,英挺高隽,内着一襲暗紫飛魚紋的曳撒,外披黑狐大氅,面容白皙冷峻,通身的氣質裝束極是矜貴,看着非等閑之輩。
紀雲瑟入宮有些時日,幾位成年的皇子俱已見過,卻從未見過此人,今日是宮裡家宴,論理沒有外臣,若說是哪位親王郡王家的子孫,好似沒聽說有這個年紀的。
正思忖間,男子已走遠,趙沐昭轉過頭,冷聲催道:
“喂,還不快去?”
“待會你攔下裕王,想辦法把他引開,等李巍落了單,本宮才好找他說話。”
說罷,伸手在她背後一推,又向随侍在旁的毓秀宮掌事宮女玉拂使了個眼色,玉拂會意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