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筆都沒動過,定是抄襲他人的答案!”
紀雲瑟不理會她,向袁夫子恭恭敬敬道:
“學生心算而已,并未看他人的解答,請夫子明察。”
她不得不慶幸,第一堂課居然是她唯一擅長的算術。
她的母親出身商賈,雖去世的早,但留給她的奶母和教引嬷嬷自從她識字起,便教她算賬,今日夫子所授的“均輸”,便是如何合理攤派賦稅,用衰分術解決賦役的問題,她許多年前就已經學習掌握。
關于什麼四書五經和吟詩作對,她或許弄不明白,但論各類算賬,恐怕這裡無人能及她。
孫雪溶鼓起勇氣道:
“夫子,學生以為,要判斷紀姑娘是否抄襲十分簡單,讓她講一講解題思路即可。”
她自然相信紀雲瑟是自己算的,畢竟她自己雖寫滿了一張紙,卻是驢頭不對馬嘴,她們兩個坐在第一排,還能看得了誰的?
袁夫子道:
“不錯,紀大小姐,你詳細說一說。”
紀雲瑟遂将解題過程描述了一番,袁夫子看着紀雲瑟目光中的欣賞更多了幾分,因為算學課不比五經和策論,除了趙芷甯有凡事不服輸的勁頭會認真聽一聽,其他人不管男女,覺着沒什麼大用,都不願費心學。
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公主伴讀,倒頗為精通。
趙沐昭憤悶不已,原本想讓紀雲瑟出糗,沒想到反而讓她得了臉。
她咽不下這口氣!
好不容易熬到散學,紀雲瑟向孫雪溶道了一聲謝,又道:
“孫姑娘,日後,你不用這樣幫我。”
孫雪溶有些不解,她在宮裡跟着孫太妃一直謹小慎微,除了自個兒宮裡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知。但看到曦和公主和身邊幾位的不善目光後,方明白她話中意思,有些詫異地回過頭,悄聲問道:
“你得罪了曦和公主麼?”
紀雲瑟知曉她是因祖父早逝,父親和母親也在前幾年接連去世,獨留性子憨厚老實的她孤身一人,孫太妃念着她在家中時常被叔嬸欺負,便以陪伴為名将她接進了宮裡照顧。
想着她在宮裡待着也有些時日了,卻沒想到竟如此單純不問世事,倒不好與她說什麼,便道:
“你以後别管我的事,怕連累你。”
紀雲瑟收拾好了書冊,提着書笈先行至殿門口,等趙沐昭一同回宮。
孫雪溶倒不在意,收拾好筆墨,行至她身邊甜甜一笑:
“紀姑娘,我先走啦!”
紀雲瑟還未開口,就見她一轉身,撞上了疾步走過來的陸嘉蕙。
就這樣輕輕一撞,陸嘉蕙竟然以一種十分誇張的姿勢往後倒,紀雲瑟正關注着孫雪溶,想去扶住差點摔倒的她,突然瞥見陸嘉蕙的婢女就在身後端着一大碗茶水,佯裝被自家郡主碰到,整個茶碗向紀雲瑟甩過來。
眼看那碗冒着熱氣的滾燙茶水就要潑出來,紀雲瑟拉着孫雪溶側身一讓,那茶碗便摔向了迎面走來的趙沐昭。
紀雲瑟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弱女子,從前在家伺候的丫鬟仆婦雖多,但她照顧病弱的祖母,許多事都是親曆親為,手腳素來敏捷有力,她一番動作下來,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原本迫不及待要過來瞧熱鬧的趙沐昭本能地伸手一擋,那茶水盡數潑在了她的手背上,熱水順着手腕流入衣袖内,瞬間到了手臂上。
天氣寒冷,衆貴女都是身着裘襖,熱氣不得散發,猝不及防的熱辣刺痛讓這位原本就嬌滴滴的公主疼得尖叫大哭。
紀雲瑟大腦飛快運轉,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都是沖她來的!
果然,趙芷甯上前扶着趙沐昭,指着她一臉怒意:
“紀雲瑟,你故意害公主受傷!”
“來人,快去通知賢妃娘娘!”
紀雲瑟攥緊了拳頭,清楚此事分明是曦和公主的授意,害她不成,反害了己,但若是鬧到夏賢妃處,衆口一詞,最終吃虧的還是她!
她不能背負一個傷害公主的重罪!
正束手無策時,忽的瞥見有幾名羽林衛聞聲向這邊走來,紀雲瑟瞬間沉下臉,氣沖沖地上前,一個巴掌扇在了陸嘉蕙的婢女臉上:
“放肆!”
“你竟敢暗害公主!”
想到她好歹是侯府長女,曦和公主欺負她就算了,連這幫貴女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她知道這些人的行為處事,皆是拜高踩低,欺軟怕硬,若是她逆來順受了這一次,日後還不知有多少絆子等着她。
既如此,不如先發制人,把事情鬧大到羽林衛的手裡!
那婢女本就被曦和公主的慘狀吓得不知所措,如今又驟然得了一個耳光,看似打過來的手勁不重,但落在她臉頰的一瞬間,紀雲瑟的掌心突然加大了力度。
婢女一下沒有站穩,倒在陸嘉蕙身上,陸嘉蕙正立在檐廊的台階邊,被她一撞,腳下不穩,滑落下去,摔倒在地。
一聲痛呼:
“啊!我的腳!”
尚未離殿的衆人皆圍了上去,直到幾名身着銀甲的羽林衛過來,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正當紀雲瑟慶幸此事有羽林衛插手,對她有益時,卻忽地聽見一個熟悉的沉厲聲音:
“什麼事?”
餘光一瞥,正是前幾日被她利用了一番的晏時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