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禮儀繁多,在用餐禮儀上更是隻多不少,若能判斷出大概朝代的話,她還能調用自己現代的曆史知識來應對。
正想着,嘴邊突然觸碰到一絲微涼,緊随其後的便是柔軟的香甜氣息。
蘇曦本能地舔了舔唇瓣,糖霜帶澀的清甜從舌尖傳來。
她回過神,見到陸景安好整以暇地将柿餅抵在她的唇邊。
“餓着便不好了。”他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的蠱惑。
她無意識張嘴,甜混着酸味沾上舌尖,饑餓之下,這一口讓口腔的味蕾被激發,柿子獨有的甜澀味炸開。
剛剛還能忍耐的饑餓感,此刻愈發不可收拾。
原本就空蕩蕩的胃部,突然急不可耐地咕咕作響。
陸景安的眼眸更暗,又恰到好處地掩蓋,面上一派輕松,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親和。
蘇曦大腦宕機一秒,反應更快。
她偏頭避開他遞過來的柿餅,将先前注意到的食盒打開,當看清裡面的食物後,瞳孔微微縮小。
椒鹽酥,麻椒雞……每個碟中都放滿了花椒與辣椒。
食盒上雕刻的鳥銜花草紋,精美又奢貴,卻讓她更加心慌。
他在試探。
她餘光中瞥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猛然升騰起一股憤怒。
蘇曦将食盒中碟子拿出來,筷子夾起椒鹽酥放入口中,辛辣的味道幾乎是瞬間傳達大腦,将饑餓感都壓去不少。
她怕辣。
“殿下這神情,是這菜涼了影響風味?”陸景安适時開口,将她咬過一口的柿餅放回食碟中。
蘇曦咀嚼着口中的脆酥,當發現越嚼越辣後果斷咽下去。
聽到陸景安的話,她眼皮都沒有擡,心中憋着一股氣。
憤怒并沒有沖昏她的頭腦,蘇曦将滿口被辣出的津液咽下,睫毛忽扇兩下,擡頭朝着陸景安甜甜笑了。
陸景安神色不變,指尖摸索着拇指的玉扳指,視線在她臉上的笑容滑過,眼神微滞後便恢複如初。
“陸景安。”蘇曦的笑容蓦然收起,“想必是本宮今夜沒讓你滿意,才導緻驸馬如今……”
她站起身,朝陸景安逼近幾步,俯身在他耳邊輕吹一口氣。
在感受到他僵住的身體後滿意的退開一些身位,将未說完的話逐字補齊:“這般的,欲求不滿?”
她不再喚他為丞相,而是換了驸馬這個稱呼。
“本宮是長公主。”她站着,手撐在桌上,俯視着他,“所有事,皆由我心意。”
“今日我若高興了,便寵幸你一下。”
“今日我若不高興了,便将諸事抛卻腦後,隻做些能高興的事兒。”
“驸馬如此試探……”
蘇曦手指勾起陸景安的下巴,忽而靠近,兩人鼻尖幾乎都能觸碰上,“意欲為何?”
陸景安喉結滾動,他眼底蓦然浮起一絲厭惡和蘇曦看不懂的神色。
他猛地撇開頭,動作自然又不經意地用巾帕擦拭一下蘇曦剛剛觸碰的地方,才開口道:“殿下自重。”
“今夜帶着哭腔說‘幫我’的人,可不知道自重二字,應當如何寫。”蘇曦毫不在意地撿起他随手扔在桌上的巾帕,細細地擦着手指。
動作與他如出一轍。
陸景安看着她的動作,面上如覆蓋了一層薄冰,片刻後他起身。
“是臣越界了。”他要笑不笑,眸底暗沉,“畢竟殿下,今夜當真好手段。”
說完,他轉身走向床榻,将床幔拉下。
“自便。”
床幔隔絕了兩人的視線,蘇曦終于微不可察地松口氣。
她摸摸自己的幹癟肚子,視線重新移到剛才咬了一口的柿餅上。
好餓。
她又看了眼食盒中辣椒幾乎快成主食的食碟。
這下麻煩了,原主應該是喜辣,甚至可以說是無辣不歡。
可是她最怕辣,一口辣都碰不得吃不得。
這具身體仿佛就像她自己的原身身體似的,絲毫沒有耐辣的味覺。
口味大變的話,不用說陸景安,怕是旁人都會覺得她中了邪。
幾乎是瞬間,她做出了決定。
蘇曦斂眸,看着床幔擋得嚴實,再不猶豫,直接拿起柿餅小口吃起來。
她吃的很快,卻吃的很斯文,這是她刻在骨子裡的禮儀。
照目前的情況,接下來的一日三餐與她而言都将是“盛宴”。
她要盡可能吃飽……
原本她還不确定具體朝代,可當看見辣椒後,才真正确定下來。
明末傳入的辣椒、在明朝被廢除的丞相職位,以及史書未載的蘇姓帝王,唯有在架空時代,才能解釋這些相互矛盾的存在。
三個柿餅下肚後,她将剩餘的柿餅用油紙裝好隔絕氣味之後貼身存放,空食碟放入食盒放置門口。
陸景安不可能去看吃剩的食盒,下人更不可能分辨究竟是誰吃的。
處理掉之後,蘇曦趴在桌子上,閉上眼小息片刻。
在她将頭埋在臂彎之中時,一側的床邊,床幔輕輕抖動,将那難以察覺的縫隙徹底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