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琦捧着木盒,眼底滿含期待:“丞相大人快打開看看,這可是殿下的一片心意呢。”
“心意?”陸景安原本毫無情緒的聲音忽而沾上些嘲諷:“殿下莫不是當臣這兒是養濟堂……”
他手指在那珍寶閣上的印記撫過,聲音更沉:“将軍不要的,便往臣這兒送?”
蘇曦面不改色,隻是淡淡道:“丞相,你吓着花琦了。”
“花琦,你把盒子打開,給丞相看看。”
花琦被陸景安的氣勢吓的臉有些發白,聽到蘇曦的話忙不疊将盒子打開。
盒中軟墊中正靜靜躺着精緻的琉璃博山爐,在陽光下散着微微的光線,耀眼異常。
陸景安身形一頓,垂眸細看。
“丞相。”蘇曦擡眸間眼眸如霜,一如昨日般冷漠的眼神,“好口才,諷刺起來還真有丞相自個兒的獨一套。”
“可昨日丞相,怎得就沒有在本宮面前這般……”她緩緩站起身,從盒中拿起博山爐,舉起對着陽光,“尖牙利齒?”
陸景安緩緩閉上眼,似在調整情緒,再睜開時隻餘一片清明。
“殿下說的是。”他聲音平穩,不複嘲諷,仿佛剛才那一切隻是錯覺,“臣隻是未曾想……”
他目光掠過精緻的博山爐,複而落回蘇曦臉上:“此等貴重之物,竟是為臣準備。”
蘇曦眼底浮起同樣的諷意,她舉起博山爐:“既然丞相覺得這是‘别人不要的東西’,那本宮不如砸了幹淨!”
“殿下——”
她手腕揚起的瞬間,他原本挺拔如松的站立不穩,腳猛然朝前邁一步卻又硬生生止住。
他目光染上一層清晰可見的寒意,重新站得挺直。
“既然是殿下‘費心’為臣準備的……”他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聲音卻壓抑不住地彌漫着不悅:“那臣便卻之不恭了。”
蘇曦将手臂收回,微微挑眉:“怎得好似本宮逼迫你收禮一般?”
陸景安不語,沒回應她的挑釁。
她走到陸景安身邊,将博山爐放在他手中:“不過是偶然逛珍寶閣,覺得這物件……”
語調頓了頓,她似有若無看了眼陸景安。
“甚配丞相。”
微涼的琉璃爐入手細膩,他指尖微蜷,恰好觸到爐身上精雕細琢的紋路。
他垂眸看向手中的博山爐,片刻後才緩緩道:“殿下費心了。”
蘇曦走進書房,手指尖劃過桌上的書,下人拿來檀香放置桌面。
“丞相。”她語氣平淡,“自新婚夜後,你我二人便再未同寝過。”
陸景安手指猛然收緊,爐身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回神。
在光線下仍漆黑如墨的瞳微微收縮,眼底有情緒被他死死壓住。
“殿下。”他聲音帶着隐隐危險的寒意,“您這是又想……演哪一出?”他刻意将演字讀得極重。
蘇曦隻作聽不懂,眼神卻帶着比他更重的探究:“你我既是夫妻,分榻而眠豈不是不合禮數?”
她朝主寝的方向看去,“更何況,丞相的床榻已被劈作柴燒火了……”
腳步輕響,她走到陸景安身邊,踮起腳尖靠近他,呼吸在他耳畔間溫熱。
“故以,今夜來主殿安歇吧。”
陸景安耳邊傳來癢意,幾乎是本能的想要避開時,她卻主動退開。
“更何況,阿弟贈的新婚賀禮,還沒來得及用上呢。”
她直視着陸景安的眸子,不給他有躲避的機會。
陸景安眼神驟然迸發出寒光,冷得似冬日雪。
他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所以殿下,是想教導臣如何使用那物件麼?”
“教導?”她輕笑,“本宮還以為,用馴服這個詞會更合适呢。”
“何必如此費力呢?”他忽而冷笑,卻将爐攥得更緊:“這般大費周折,隻為這理應之事。”
“隻是……”陸景安頓了頓,笑容盡收,眸光冷似淬了毒:“臣這才發現,原來殿下對将軍,好似也不多情深義重。”
蘇曦俯身,手指在他懷中的爐上輕撫而過,卻完全不接他的話,自顧自說道:“如此,本宮便當做你答應了。”
“那麼,今夜主寝見。”
她不再看陸景安的表情,轉身從容地朝主寝的方向走去,隻留給他一個遠去的背影。
花琦愣神時就發現自家殿下已經離開,她看着抱着博山爐僵在原地,臉色冷得吓人的丞相大人,趕緊低下頭,轉身就倉皇往主寝小跑而去。
院内,陸景安一人獨自停留。
還餘留滿地殘留的木屑,時不時被風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