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獵戶亦是心驚,“宋大哥,你們這是······”
中午見面時,宋老大、宋清雖衣服上沾了泥漬塵土,可神采奕奕,現在兩人卻是鼻青臉腫,衣服上除了泥漬最顯眼的就是腳印,蹲在驿站門外,不知道的還以為叫花子惹怒貴人被打了呢!
宋老大臉上傷勢看着很重,左眼烏青眼白充血,臉頰高高腫起,鼻孔塞了兩破布條,嘴巴幹裂說話都不利索:“沒、沒事兒,我們回,路上再說。”
想到阿桐說顧家大公子心狠,楊獵戶以為顧大公子發難,連忙進驿站取騾車,采薇眉頭皺得死死,正要追問,宋清擡手摸了摸她腦袋,扯着嘴角安慰:“沒事兒,跟你沒關系。”
采薇不覺着是她拿了顧大公子荷包的原因,打量兩人臉上傷勢後問道:“這是顧大公子打的?”
宋清搖頭,宋老大卻是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低低道:“隻是看着嚴重,都是皮外傷。”采薇盯着他充血的左眼很是無語,都這樣了還嘴硬呢,嘴硬能當飯吃不成?這會兒她有點後悔了,在醫館應該堅持買擦傷藥酒的。
鄉裡流言很多,說二女兒是髒東西、被不知道什麼纏上身······,宋老大早有耳聞,要是有人當他面說這些話,他定會怼回去,可要說私心裡沒想頭,那也不可能。
就像現在,被二女兒盯着,眼仁黑黢黢,襯得眼白越發亮,七八歲的小孩哪會有這樣的眼神,宋老大沒由來地氣弱。
楊獵戶架着騾車出來,就見三人隐隐呈對峙态勢,吆喝着喊停騾子跳下來将背簍放車闆上,又反身來抱采薇,“有什麼事兒回家說。”現在這世道,根本就不是講理就能行得通,他們勢弱,還是避着那些大戶、少爺公子為好。
“先去醫館······”采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宋老大已經坐上闆車,“就是皮外傷,哪用得着跑醫館,過幾天就好了。”
宋清跟着一道上車,楊獵戶沒再多說,跳上車架趕騾子,不一時,霍山縣便被騾車抛在身後。
偏西的日頭熱情依舊,卻沒法驅散采薇周身的寒氣,就連楊獵戶都覺着後背冷飕飕。
騾車駛出好幾裡,官道上行人漸漸變少,宋清挪到采薇身邊,低低說起被打的原委,“早晨我和爹到北街······”
見到鼻青臉腫的宋家父子,劉季是毫不意外,甚至挑了挑眉。
頂着讓人不舒服的眼神,宋老大搓着手,顧家沒給工錢,可他得了顧家管事的賞錢,本不想跑這一趟,隻是這活計到底是劉牙人牽線,雖人早就說不拿抽成,可他總該跑一趟讓人知曉。
“讓您費心了,晌午吃過飯我帶着兒子準備去園子栽花,小厮傳話說是大公子要見我們,我們就去了前院······”
其實去前院書房也沒見着人,倒是有少年隔着窗讓他們回去,也不知怎的,帶路的小厮就把他們爺倆領到偏院,二話不說招呼人來拳打腳踢,還誣賴他們幹活不利索惹惱大公子,末了又惡狠狠警告,顧府在霍山縣就是天,就算縣令來了也得往後靠,教他們父子倆回去不要亂說,半天工錢的事兒是一句不提。
好在顧家管事知曉了此事,着人訓斥了那小厮一頓,又賞了他們一個荷包,宋老大顫微微從懷裡拿出荷包,“您看······”
别說二兩,就是二十兩劉季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現在目的已經達成,笑着将荷包推了回去,“我說不拿抽成就是不拿,你收着吧,算是抵工錢了,不過······”
見他目光,知曉是想說自己臉上的傷,宋老大樂呵呵擺手,“沒事兒,一點小擦傷,過兩天就好。”
劉季點頭,還問了句晌午吃過沒,要是沒吃過就在牙行吃一頓。
宋老大自然是千般感恩萬般道謝,出了劉家牙行還在樂,覺着碰見好人了。
宋清可不這麼想,方才他又特意關注了那少年管事的神色,喜不自勝中帶了鄙薄。
今兒從早上被劉牙人的手下自北街接走送到顧府,晌午在顧府挨打得管事賞錢,雖看着八竿子打不着,可一環套一環,内裡十分之蹊跷。
“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我總覺着劉牙人隐瞞了什麼事兒!”宋清拿不準,将自己的看法說來。
采薇撓着下巴呲嘴,一個牙人,掙得就是牽線傳話的錢,這個劉牙人給她爹和大哥介紹活計卻提前說不收抽成,這裡面沒貓膩她倒立吃屎!
“那顧家管事,你和爹見過嗎?”
宋清點頭,“見了一面,就是他帶着人來阻止小厮,還給了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