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人生已經夠糟糕的時候,也許會有件更糟的事發生,讓你的人生徹底變成小狗屁。
洛安就是如此。
他是個精神力微弱的beta,爸賭媽跑,大學辍學,又被人哄騙了做抑制劑走私,如今被罰光了賺的所有錢還倒欠16萬星币。
洛安趿拉着鞋經過貧民窟那被垃圾堆滿的狹窄小巷,又坐着途徑每層都會發出難以承受般的吱呀響聲的、早超過報廢等級的電梯上了頂樓。
被洛安用力碰上的門發出吱嘎的怪響後轟然倒地,就這樣脫離了軸承的桎梏成了塊爛木闆。
“該死!”
他暗罵一聲後跌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盯着頭頂轉悠着的風扇看了會兒,等餓到胃疼時才慢悠悠地為自己泡泡面。
很難想象,在如今的科技下,這個蔚藍的星球中還存在着這樣破敗的街區。但這是事實,洛安這樣的廢物在哪個時代都有,早晚會淪為時代的殘渣,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洛安倒是無心憂慮自己的前途,他窮得叮當響,明天怎麼過都還不知道。他面無表情地為自己泡了碗面——用的隔夜開水。
夾生的面和他的人生一樣索然無味。
重物的破風聲響徹雲際,那幾秒連時間都是停滞的。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後,洛安家屋頂被砸破了個大洞,沖擊力險些把洛安沖飛出去,他那碗夾生面更是挂在了破衣櫃上,黏糊的面湯順着根根上下彈動的面條淅淅瀝瀝地淋了半扇櫃門。
而他的床帳上挂着半片斷裂的金屬部件,有些像放大版的變形金剛,還是被小孩摔碎的那種。
戰鬥外骨骼?
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洛安的屋子被這個從天而降的東西砸了個坑,從樓上一直洞穿到樓下。那天外來物毀了整棟貧民窟危樓,等鄰居緩過神來,光是賠償款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見到此情此景,洛安呆若木雞地張了張嘴,目光徘徊在床單與大坑之間,最終把腦袋探進地闆出現的大坑中張望。越過一條長長的隧道,罪魁禍首正躺在一樓大廳被他砸出的、小山似的磚堆上。
洛安在等死,與下樓看看害自己至此的玩意兒是什麼之間選擇了後者。
不知從哪飛來的人自己也摔得夠嗆,緊閉着雙目,也不知死了還是活着。
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根本不能被歸類為“人”。人是不可能擁有如此強悍的體魄——在外骨骼損毀的情況下砸破二十層樓闆卻還能有呼吸。這種堪稱可怕的身體素質就算在頂級alpha裡也是罕見。更何況,他本來就受了不小的傷。
他本可以不救人的,畢竟非親非故的,救了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但作為一個從小會施舍乞丐食物、下雨幫小螞蟻搬家的新時代五好青年,洛安還是勉為其難地用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架起了昏迷的男人。
他用盡全力狠狠一拽,兩腳踩地身體前傾,以拔河的姿态訴諸了所有努力。男人肌肉發達的身軀如一座大山把缺乏運動的洛安壓地喘不過氣,把他累得頭暈眼花。
就快了——就快——
他視線被汗水模糊,隻覺得電梯間離他越來越近了。洛安的腿部肌肉顫抖不止,一個腿軟滑倒在地,身上的重量差點沒給他壓歇菜。洛安以别扭姿勢側躺在地,定睛一看,電梯間還是那麼的遙遠,自己這番努力帶着男人足足前進了十公分之多。
又累又氣的洛安大呼倒黴,萬念俱灰地被男人壓丨在身丨下,進氣沒有出氣多。
就在洛安以為自己将被男人活活壓死之時,身上的男人動了動,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呻吟。
但這并沒給洛安帶來多少安慰,一陣震耳欲聾的警鈴聲過後,防暴恐小組的無人機緊随而至,機頭的紅光忽閃,發出冷酷不留情的機械音。
“外星墜落物位置已确認。即将集中火力解決A級污染源!”
“靠!有人報警?!”想破腦袋也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倒黴的洛安差點氣厥過去,他被十來架無人機緊緊包圍,那閃爍的紅光将他與男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舉起手來——嫌疑人請在三秒内舉起手來——”機械音繼續道。
“媽的,媽的,媽的——”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洛安這個百無一用的beta一使勁将男人翻了個身,又慌不擇路地掏出了男人腰間的激光槍,用他那雙不住顫抖的手緊緊握住。
“無人機,你完蛋了!”他挑釁道,“想不到吧,我學過開......我靠,有鎖!”
洛安臉上的自信逐漸扭曲成欲哭無淚,短短的幾秒他想遍了人生中的所有快樂時光,也做不到笑對死亡。
“嫌疑人意圖反抗,擊斃——”四周的無人機在接收到總機發出的命令後瞬間伸出機械槍管對準了洛安就要開炮。
洛安知道,無人機内置的□□是聯邦的最新技術,具有強大的爆炸力與追蹤能力,每發子彈都能長眼睛似的追你到天涯海角——直到碰壁爆炸。
不過對付洛安這種小嗎喽應該也不需要那麼多炸彈就是了。
人生的最後半秒,洛安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爆炸聲很響,帶着化學藥物與煙塵,耳邊也是風聲呼嘯,吹得洛安臉皮生疼。也許是死得太快,洛安竟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怎麼就不算一場愉快的安樂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