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喊我或者喊誰雄主了,從今以後你就自由了。”塞維爾被打斷。
他喉結滾動,試圖說些什麼來拒絕,他想留下,可卻被青年眼中的真誠打動,硬是把沒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奴要是留下,能在指揮官不在家時照顧您。”他這話說得不太有底氣,因為他前幾天幾乎每個白天盡陪裡安玩了,這個家裡又有許多機器蟲,幾乎一點家務也輪不到他做。
但這确實是他留下來的唯一借口了。
“其實我倒是不介意你接着住。”塞維爾那可憐勁讓裡安忍不住心軟,但又不得不讓他走,他為塞維爾加了點飲料,“主要是,你知道的。主要因為蘭洛斯。”
“我覺得把你留下對蘭洛斯不太好,畢竟我都得靠他養。”這是實話,塞維爾卻更驚訝了。
他從未在另一隻雄蟲的口中聽到過這種話。在婚後,雌蟲的财産本來就該交給雄蟲全權接管。而雄蟲,再娶多少個也不都是被允許的,他們從不會說出“我是被誰養的”這種堪稱自我貶低的話來。
“請您不要這樣說,指揮官這樣對您是應該的。”塞維爾強打起精神沖他笑笑,“我可以理解您的苦惱,稍後我會自行離開。”
塞維爾是個長相很好看的雌蟲,隻是平時話少,又不愛引人注目,他這些天除了陪裡安玩遊戲或與蘭洛斯進行必要溝通時會說些話,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安靜的。他乖巧得讓人心疼。
裡安本以為還要多勸會兒,塞維爾才會願意離開,卻不想他那麼快就答應了,真是聽話得過分。
這反倒是讓裡安在心底生出了些愧疚,他都有點後悔趕雌蟲走了。反正他吃的又不多,多養一個他對這個家來說根本不是事。
壓下那點愧疚,裡安起身為塞維爾整理起行李。
塞維爾原本隻問裡安借了個塑料箱,他說自己沒多少東西,沒幾秒鐘就收拾完了,準備就這樣抱着那隻空落落的小箱子離開。裡安卻伸手奪過他的箱子,硬塞給他一隻嶄新的拉杆箱,并往裡面一個勁塞衣服。
一年四季的都有,還有兩件讓他替換的睡衣。以及洗護用品與貼身衣物,最後甚至連桌上的小甜點也打包了一些讓塞維爾帶走。
“這個小熊也給你吧?我們昨天一起做的。”裡安拿過床頭櫃上的小布熊塞進塞維爾的行李箱,那隻小熊是前幾天裡安閑着沒事硬拉着塞維爾一起縫的。小熊的眼睛是兩個一大一小的彩色紐扣,淺棕色的皮毛看起來很溫暖。
起初裡安隻是想随便找點事做打發時間,就拆了件皮草大衣說要做隻小包給塞維爾看看。結果縫着縫着,就做成了一隻肥嘟嘟的小熊。塞維爾似乎很喜歡它,他便索性把小熊送給了雌蟲。
做完這些後,裡安又打開終端要給塞維爾彙款。
“五十萬星币夠嗎?不夠的話......”
“夠了。”塞維爾感激地接過灰色的金屬拉杆箱,他搖搖頭,“這已經足夠了。”
“你要照顧好自己啊。”裡安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等安定下來了再和我聯系。”
“我會帶着蘭洛斯去看你!”
在飛船啟動的轟鳴聲中,青年的聲音漸漸遙遠。塞維爾忍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掉了。雌蟲捂住嘴,躲着駕駛飛行器的機器蟲,把臉埋在箱子後面哭。
十天前,他也是這般伴随着飛船的轟鳴,來到這顆漂亮的星球的。那天他心如死灰,意料之中的虐待卻沒有到來,他沒能獲得過去夢寐以求的解脫,卻受到了從不敢期許的善待。
他被照顧得很好,幾乎養好了全身的傷,甚至連内心的傷都有所撫平。這些天他過得很愉快,或許算得上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他心知,那螢火并不會為他停留,但有那麼一瞬間,微光确實照亮過他的黑夜。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