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是路癡?程舒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讓她對自己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月光下瀉,周圍是一片寂靜的園林。
“汪!”
一隻波蘭低地牧羊犬鑽了出來。
大眼瞪小眼,越看越眼熟,程舒想起這是那隻甩她一身水的狗。
穿過鵝卵石鋪就的小道,繞過小型噴泉,幾棟燈火通明的别墅出現在程舒眼前。
烤雞、土豆泥、蛋撻的香味順着風的方向飄散。
程舒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再有更餓的時候。
餓。
餓死了。
惡向膽邊生的程舒跟狗摸進廚房翻剩菜剩飯,剛咬下一口吃剩的半邊面包,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你說我們居住區内巡邏的德國軍官被人槍殺,搶了槍,人還在一隊黨衛軍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是。”
古希臘神明的雕塑手中提着一盞外觀古樸的粗瓷油燈,不算明亮但色調溫暖的光充盈在整個長廊。
蔚藍色的眼瞳染上金色的碎光,潋滟若清晨第一縷光灑在泰晤士河河面。
埃裡希掃向費利克斯的那眼情緒極淡,卻瞬間激得費利克斯渾身一顫。
走過壁燈,照向埃裡希的光投下一層濃重的陰影,俊美的臉龐上陰雲密布。
“咔哒。”
埃裡希的視線看向廚房半掩的門。
求生欲極強的費利克斯立刻跑向廚房,踹開門。
拔槍的動作一氣呵成,但沒忍住的笑讓費利克斯打破了原本嚴肅的氛圍。
罕見地,埃裡希也陷入了沉默。
看起來髒兮兮的程舒像是剛撿完垃圾的樣子,狼狽、落魄,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卻過分易懂,一覽無餘的是對面包咯牙的控訴,還有某種遇到熟人的尴尬。
“程小姐,你怎麼在這?”費利克斯壓低聲線,掩蓋聲音裡的笑意。
“找飯吃”,程舒有氣無力地回答。
“咳,我是說,你怎麼進來的?”費利克斯正色道。
“……它帶我進來的”,程舒看向腳邊隻顧着吃的狗。
“可可?”費利克斯喊了聲。
名叫可可的狗斜眼看費利克斯一眼,又低頭啃起骨頭。
認識這裡的人?是意外闖入?還是……埃裡希盯着程舒,良久開口,“起來。”
先頭一心啃骨頭的狗噌的一下跳起來,叼起骨頭就一路小跑出了廚房。
程舒看看埃裡希,看看狗的背影,認命地爬起來。
……好消息,落認識的德軍手裡了,壞消息,認識的德軍是對家。
爬起來的程舒吞吞吐吐地問了一句,“我能帶這個面包走嗎?”
“呵”,埃裡希森冷一笑,轉身離開廚房。
沒說不行,但這面包太咯牙了……費利克斯順手拿下程舒手裡的面包,撕了一隻烤雞身上的雞腿給程舒。
這對嗎?程舒用眼神提出疑問,用嘴給出回答,真香。
“長官?”費利克斯跟上埃裡希。
“半小時”,埃裡希低頭看了眼手表,“讓她到車上待着。”
“是”,費利克斯領命離開。
水霧蒸騰,鏡子裡已經完全看不清人影。
被兩個女仆壓着剝光,程舒感覺自己像火鍋清湯裡的肉,被人涮了一遍又一遍。
每當她想張口說點什麼,就會被按進水裡,嗆過幾次水後,她不再嘗試交流。
說實話,她不太明白兩個人看她的眼神,憎恨的、嫉妒的,輕視的、可憐的。
傷口被簡單包紮,一身紅色短裙禮服套在程舒身上。
蒼白的唇色塗上同色系的口紅,濃烈的香水味沖散淺淡的血腥味。
費利克斯敲了敲門。
系在頭發上的毛巾松開,未幹透的長發披散,程舒被女仆們着急忙慌地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