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山中看似平靜,但細數起來卻有不少生靈忙碌。
一道流光對穿在地上匍匐的野兔雙目,緊随着第二道箭芒穩穩地敲在第一支箭的中部,借由反彈力兩支雕翎被拉扯回到江萦楚十餘步遠的雪地上。
上前幾步将空發的雕翎箭插回箭囊,江萦楚拎起肥碩的兔子将其塞入鹿皮囊中。她擡頭看着高挂正中的日輪她輕歎一聲,入山已經半日雖然戰果頗豐,可惜最主要的人卻沒有尋到。
江萦楚皺眉仔細思索腦海中關于前世這件事的記憶,當時此事鬧得極大,關于承德太子入山的原因衆說紛纭。
雖然明令禁止胡亂造謠,但是私下仍舊有多個版本,然她數年後機緣巧合從某人那得到了最接近真實的故事。
當日官家之所以接受承德太子是意外身亡,是因為對方身上沒有一點内外傷,沒有中毒亦沒有迷藥殘留的痕迹,太醫院十三名國醫聖手為太子屍身勘驗皆未發現任何問題,最後隻能定下結論:太子是因為在山中迷路巧遇寒天凍斃而亡。
這個結論最後連官家都相信了,可偏偏那人偏執,絕不信太子此事是意外。
也因為對方這般執着,他們才在前世有所交集……
江萦楚思及此處手指輕叩箭矢,用力将其抛入空中,雕翎箭帶着呼哨之聲飛至半空,最後力竭而落。
看着鋒芒所指的方向,江萦楚微微勾起唇角,朝着山下而去。
蒙山并非是險峻山勢,她順着方向快速地向山下移動,不過大半個時辰便來到半腰處。
看着不遠處漸漸清晰的黑點,江萦楚停住腳步略微整理表情,又将背後的鹿皮囊緊了緊,這才迎了上去。
“江丫頭,前面的可是江丫頭?”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兩邊雖看着接近可等到碰面,卻也足足過了半盞茶。
江萦楚一手持弓,另一隻手則攥着剛剛收獲的那隻野兔雙耳,帶着一縷好奇地走上前。
看着身形有些狼狽的江村長,江萦楚帶着幾分關切地詢問:“五叔叔,你怎麼會在這兒?”
她擡頭望望天,如今這會子雖沒有如昨日一般的大雪,但頭頂仍舊是黑壓壓的一片,顯然恐怕還有大雪将至。
“五叔叔這個給你,昨五嬸嬸帶來了雞,我今兒去山裡走運,這兔子肥你拿回去炒給小幺兒。”江萦楚掃過江村長身後衆人眼中有好奇轉瞬即逝,隻是專心緻志地和眼前的江家村長說話。
江村長瞧着江萦楚手中的野兔,先是有些心驚這兔子竟是自雙眼穿過,随即想起江阿爺那好身手随即便自我說服。
若是平時這隻兔子收也就收了,可如今他哪裡顧得上這些江村長苦笑着,用袖子抹了抹鬓眼不知何時染上的白霜,語氣帶着幾分急切地問道:“江丫頭,你可曾在山上看過誰人不?”
此言一出,江萦楚心中笃定,看來那位太子如今已經深陷險地,隻是一時難以判斷對方到底在何處遇險。
“不曾,也未發現有人。”江萦楚搖搖頭老老實實地說道,這半日她在山中遊蕩,的确是未曾見到那位承德太子。
“兀那老兒還在此處啰啰嗦嗦,還不趕緊入山去尋找,如今天寒地凍的若是那一位出事,某定叫你江家村片甲不留。”
站在江村長身後的一名高壯漢子此時再也無法忍耐,他緊鎖雙眉一雙豹眼中具是焦急,口中連聲地催促。那聲音恍若雷鳴,唬得江村長連退兩步,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顧不得擦拭汗水,江村長轉頭吩咐江萦楚:“江丫頭,你趕緊回去,記得告訴你五嬸嬸,讓她把全村的青壯都召集起來上山尋人。”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就說是位極其俊美的貴人,如今失蹤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那漢子聽了這話連忙點頭,又填補道:“回去告訴人讓他們都上山來找,若是有人能夠找到了我家主人,賞百金。”
江萦楚怯懦的退後一步像是被對方的嗓門吓到,嗫嚅地點點頭,像隻受驚的兔子一般向山下沖去。
江村長有些擔憂地看看對方的背影,随即便再也顧不上江萦楚,如今招到貴人為要若是對方真的出事,恐怕江家村雞犬難留,如今隻希望上蒼開恩保佑江氏一族。
等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江萦楚這才緩慢地停住腳步,她側頭掃過那些人的背影,漂亮的眼眸中劃過一縷厭棄。
她低頭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狀似無意地喃喃自語:“果然若是沒有内應,哪引得來外鬼。”
将兔子胡亂地塞入鹿皮囊中,江萦楚身形左轉,不過片刻便來到一處山坳之中。也許是因為身在山坳不透風的關系,這裡的積雪比外邊清透很多。
如今山上積雪已經及膝,可是此地卻不過腳踝而已。江萦楚輕車熟路地走在一條小徑之上,随着她的步伐向前地上的雪越來越薄,漸漸地一些痕迹便裸露出來。
江萦楚蹲下身伸出白皙的手掌比亮了一下地上的痕迹,露出滿意的笑意,她又往前走了不遠,便看到原本被遮蓋住的洞口,此時早已經被人打開。而且很顯然,對方離開之時十分的匆忙。
她走到山洞門口拾起擺放在洞邊的數顆石子,依次打入洞中,側耳傾聽了半晌,這才走入洞中。
這個山洞雖然是天然形成,卻也有人工打造的痕迹,江萦楚輕車熟路地将鹿皮囊放到進洞不遠處的石台上,轉身向深處而去。
她轉過一段山壁,便聽到窸窸窣窣的水聲,這石洞之中竟隐藏着一條地底下暗河。
“誰!”